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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臣無如何遂(卒用其計謀)

過分想念2022-11-21 06:15歷史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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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八十五 列傳第十

王竇

王世充字行滿。祖西域胡,號支頹耨,后徙新豐,死,其妻與霸城人王粲為庶 妻。頹耨子收從之,冒粲姓,仕隋,歷懷、汴二州長史。生世充,豺聲卷發,忌刻 深阻。涉書傳,喜兵法,通龜策、推步。以廕為左翊衛,遷御府直長、兵部員外郎。 從楊素北伐,為幽州長史。

大業初,為民部侍郎,善占對,習法,敢舞文上下。人或辨駁,世充以口舌緣 飾,眾知其非,亦不能屈也。出為江都贊治,遷郡丞。煬帝數南幸,世充善伺帝顏 色,阿意順旨。性機巧,飾臺沼、陰奏遠方珍物以媚帝,帝愛昵之,拜江都通守, 兼知宮監事。

世充觀隋政方亂,而江左浮剽易動,乃陰結豪桀,有系獄者,皆橈法貸減,以 樹私恩。楊玄感反,吳人朱燮、晉陵人管崇起江南應之,兵十余萬。隋將吐萬緒、 魚俱羅討之不克,世充以偏將募江都萬人,頻擊破之。每捷必歸功于下。虜獲盡推 與士卒,故人爭為效,由是功最多。

大業十年,齊賊孟讓轉寇諸郡,至盱眙,世充拒之,保都梁山,列五壁不戰, 羸兵以示弱。讓笑曰:“世充文法吏,安知兵?吾今生縛之,鼓行下江都矣!”時 百姓皆入保,野無所掠,讓眾餧,又苦五壁閉道不得南,即分兵圍之。世充數戰, 陽不利,走壁;讓益驕,數日,稍分其下南略,裁留兵足圍壁。世充知賊懈,夜夷 灶撤幕,為方陣外向,毀垣而出,奮擊,大破之,讓以數十騎去,斬首萬級,虜十 余萬人。煬帝以世充有將帥略,復委捕諸盜,所向輒定。會突厥圍帝雁門,世充悉 發江都兵赴難,詐為可喜事以邀聲譽。在軍蓬首垢面,日夜悲泣,不釋甲,臥必席 藁。帝以為忠,愈屬信之。

厭次賊格謙兵十余萬屯豆子,太仆卿楊義臣殺謙,世充討其余黨,夷之。進擊 賊盧明月于南陽,俘系數萬。還,帝自持酒為勞。

世充啟帝:“江淮良家女愿備后廷,無繇進。”帝喜,令閱端麗者,以庫貲為 聘,費不可校,署計簿云“敕別用”,有司不敢聞。具舟送東都宮,會道路剽奪, 使者苦之,或沈舟亡去,世充屏不奏。

李密逼東都,詔世充為將軍,以兵屯洛口。大小百余戰,無大勝負。詔即拜右 翊衛將軍,趣破賊。十四年,世充引軍與密戰洛南,有氣若城壓其營,世充大敗, 眾幾盡,走保河陽。自系獄,請罪于越王侗,侗以書慰勉,賜金帛安之,召還洛, 裒亡散得萬人,屯含嘉城,畏縮不敢出。

會江都殺逆,群臣奉侗為帝,以世充為吏部尚書,封鄭國公。宇文化及擁兵北 還,侗聽內史令元文都、盧楚等謀,以重官畀李密,使討賊,若化及破而密兵亦疲, 乘其弊,可得志。乃遣使以太尉、尚書令即軍中拜密,趣兵北討。密稱臣奉制,引 后從化及黎陽,戰勝來告,眾大悅;世充獨謂其下曰:“文都等刀筆才,必為密禽, 且我軍與賊戰,多殺其父子兄弟,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以此言激眾,文都 等聞,大懼。

侗欲以文都為御史大夫,世充不許,曰:“嘗與公等約,左右仆射、尚書令、 御史大夫,留待勛舊。今各欲得,則流競開矣,何以共守?”文都憾焉,潛與楚謀, 因世充入殿伏甲殺之。納言段達庸怯,畏不果,馳告世充。世充夜以兵襲含嘉門, 圍宮城。右武衛大將軍皇甫無逸等遣將費曜、田阇拒戰太陽門,曜敗,世充入之, 無逸以單騎遁,收楚殺之。時紫微宮尚閉世充扣門,紿侗曰:“元文都等欲執陛下 降李密,臣不反,誅反者耳。”段達執文都送世充,殺之。世充悉遣腹心代衛士, 然后入謝曰:“文都、楚無狀,規相屠戮,臣急為此,非敢它。”侗與之盟,進拜 尚書左仆射,總督內外諸軍事。乃去含嘉城,居尚書省,專宰朝政,以其兄世惲為 內史令,居禁中,子弟皆將兵。分官吏為十頭,以主軍政。

未幾,李密破化及,還屯金墉,勁兵良馬多死。世充欲擊之,恐士心未一,乃 謀以鬼動眾,令德陽門衛張永通言夢人謂己曰:“我,周公,能以兵助討密。”世 充白侗,立祠洛旁,使巫宣言:“周公令急擊密,有大功;不然,兵且疫。”世充 下皆楚人,信妖,遂請戰。乃簡精卒二萬、騎二千,跨洛水為三橋以度兵。密軍偃 師北山,新破敵,有輕世充心,不設壁壘。世充夜遣二百騎蔽山伏,因秣馬蓐食, 遲明薄之,密陣未成,伏兵上北原,乘高馳下,壓其營,縱焚廬落,密眾大潰,降 其將張童仁、陳智略,進拔偃師。初,密得世充兄世偉及子玄應于化及軍,囚之, 至是皆歸。世充兵次洛口,密長史邴元真、司馬鄭虔象以城降,悉收美人、寶貨而 還。密以數十騎跳奔。

于是,世充自為太尉、尚書令,加黃門印綠綟綬,以尚書省為府,置官屬。乃 設三榜于府外,其一求文學堪濟世務者,其一武干絕眾、推鋒陷陣者,其一能治冤 抑不申者。繇是上書陳事日數百,皆慰勞省接,雖吏卒,必飾詞誘納。而世充素詭 妄,不能仇其語,士大夫遂貳。初,殺文都,欲詭眾取信,乃請事侗母劉太后為假 子,至是加號圣感太后。散騎常侍崔德本曰:“此王莽文母何異乎?”后食侗前, 得嘔疾,疑見毒,遂不復朝。以將張績、董浚衛宮城。

武德二年,矯侗詔假黃鉞,相國總百揆,封鄭王,授九錫,冕十有二旒,建天 子旌旗,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旄頭云罕,舞八佾,設宮縣,出入警蹕。 術士桓法嗣自言能決讖,乃上《孔子閉房記》,畫男子持一竿驅羊狀,因說世充曰: “隋,楊姓也;于文,‘干一’為‘王’,王處羊后,大王代隋之符。”又陳莊周 《人間世》、《德充符》二篇曰:“上下篇與大王名協,明受符命,德被人間,為 天子也。”世充喜曰:“天命也!”拜受之。以法嗣為諫議大夫。又羅取飛鳥,書 符命于帛,系鳥頸縱之,有彈捕得鳥而獻者亦拜官。諷百官勸進。時納言蘇威老就 第,世充以威隋大臣,有素望,每表必署威名。使段達等脅侗曰:“天命不常,今 鄭王功德甚盛,請揖讓,用堯、舜故事。”侗怒曰:“天下者,高祖天下,若隋德 未究,此言不可發。必天命遂改,尚何禪?公非先帝舊臣乎?朕何賴?”達等流涕。 世充又詐曰:“天下未定,須鎮以長君,待天下安,則復子明辟。”

四月,矯侗策禪位,幽侗于含涼殿,猶三讓。遣諸將以兵清宮,世充襲戎服, 法駕,導鼓吹入宮,每歷一門,從者必呼。至東上閤,更兗冕,即正殿僭位。建元 開明,國號鄭。乃封兄世衡為秦王,世偉楚王,世惲齊王,諸族屬以次封拜,以子 玄應為皇太子,玄恕為漢王。世充每聽朝決政,誨喻言語諄復百緒,以示勤篤,百 司奏事者聽受為疲。出則輕騎,無警蹕,游歷衢肆,行者但止立,徐謂百姓曰: “故時天子居九重,在下之情無繇察。世充非貪位者,本救時耳。正若一州刺史, 事皆親覽,當與士人共議之。恐門衛有禁,無以盡通,今止順天門外置座聽事。” 又詔西朝堂聽冤訴,東朝堂延諫者。繇是章牘真委,觀省不暇,后亦不能復出。

五月,裴仁基與其子行儼及宇文儒童、崔德本等謀劫世充,復立侗,不克,夷 三族。六月,鴆殺侗,以絕眾望。世充率眾東徇地至滑,以兵臨黎陽。時黎陽為竇 建德守,故建德亦破世充殷州,以報其役。

三年,下書大赦,筑練兵臺于伊闕。守將羅士信、豆盧達稍稍歸國,世充顧下 多背己,乃峻誅暴禁以威之。戶一人逃,家無少長皆坐,父子、兄弟、夫婦許相告 免。令伍伍相保,一家叛,舉伍誅。樵牧出入皆為限,公私不聊生。遣臺省官督十 二郡營田,行者自謂仙去。以宮城為大獄,意所猜惡,必收系其人,內家屬宮中。 或命將,亦質其孥乃遣。既而囚質且萬口,食不足,餓死者日數十。

七月,高祖詔秦王率兵攻之,至新安,屯保多下,敗世充于慈澗城。八月,王 陳兵青城宮,世充悉精兵來拒,隔澗言曰:“隋失其國,天下分崩,長安、洛陽各 有分地,吾常自守,不敢西顧。熊、谷二州在度內,不取,敦鄰好也。今王遠涉吾 地,越三崤,饋糧千里,勤師遠出,將何求?”王曰:“四海之人皆承唐正朔,獨 公迷不復。東都士民來請師,陛下重違,我是以來。公若降,富貴可保;必拒我, 勉之,無多言!”世充約割地,不許。潁州總管田瓚請舉山南二十五郡歸。九月, 王君廓進拔軒轅,徇地至管城,河南州縣以次降定。始竇建德與世充隙,至是建德 遣使結好,并陳赴援意。世充遣兄子琬、內史令長孫安世報,且乞師。

四年二月,青城宮守將以宮降,王進保之。世充引兵出方諸門,臨谷水以戰, 王陣北邙,令屈突通步士五千逾水擊之。兵接,王以騎決戰,世充排兵殊死斗,自 辰及午乃潰,俘斬八千人。王傅城,塹而守之。世充糧且盡,人相食,至以水汨泥 去礫,取浮土糅米屑為餅。民病腫股弱,相藉倚道上,其尚書郎盧君業、郭子高等 皆餓死。御史大夫鄭颋丐為浮屠,世充惡其言,殺之。然氣竭,但嬰城須建德之救。

五月,王禽建德,并獲王琬、長孫安世,俘示東都城下,且遣安世入言敗狀。 世充惶惑,將突圍出保襄、漢,謀于諸將,皆不答,遂率將吏降軍門。王受之,以 屬吏,陳兵入城,發府庫賚將士。其黃門侍郎薛德音以移檄嫚逆,崔弘丹造弩多傷 士,前誅之;又收段達、楊汪、孟孝義、單雄信、楊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浚、 張童仁、朱粲、王德仁等斬洛渚上。以世充歸長安,高祖數其罪,世充曰:“計臣 罪不容誅,但秦王許臣以不死。”乃赦為庶人,與其族徙于蜀。將行,為羽林將軍 獨孤修德所殺。初,修德父機嘗仕越王侗,世充既篡,謀歸唐,為所屠者也。高祖 免修德官。子玄應,兄世偉,在道謀反,伏誅。世充篡,凡三年滅。

竇建德,貝州漳南人。世為農,自言漢景帝太后父安成侯充之苗裔。材力絕人, 少重然許,喜俠節。鄉人喪親,貧無以葬,建德方耕,聞之太息,遽解牛與給喪事, 鄉黨異之。盜夜劫其家,建德立戶下,盜入,擊三人死,余不敢進。請其尸,建德 曰:“可投繩系取之。”盜投繩,建德乃自縻,使盜曳出,躍起捉刀,復殺數人, 繇是益知名。為里長,犯法亡,會赦歸。久之,父卒,里中送葬千余人,所贈予皆 讓不受。

隋大業七年,募兵伐遼東,建德補隊長。方如軍,會邑人孫安祖盜羊,為縣令 捕劾笞辱,安祖刺殺令,亡抵建德,建德陰舍之。時山東饑,群盜起,乃謀曰: “往文皇帝時,天下盛強,發百萬眾伐遼東,猶為所敗。今水潦為災,民力刓敝, 主上不是恤,而親駕臨遼。且往歲西征,十不一返,今創夷未平,又重發兵,人情 危駭,易以搖動。丈夫不死,常建功于世,渠為亡命虜乎!我聞高雞泊廣袤數百里, 葭{艸亂}〗阻奧,可以違難;承間竊出,椎埋掠奪,足以自資。因得聚豪杰,且觀 時變,以就大計。”安祖然之。建德為招亡兵及民無產者數百,使安祖率之,入高 雞為盜,安祖號“摸羊公”。

時鄃人張金稱亦結眾萬余,依河渚間,蓚人高士達兵千余屯清河鄙上。諸盜往 來漳南者多剽殺人,焚鄉聚,獨不入建德閭,郡縣意建德與賊通,捕族其家。建德 至河間,聞家屠滅,即率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 安祖為金稱所殺,其下數千人歸建德,眾益盛,至萬人,猶保高雞泊。然傾身接物, 其執苦與士卒均,由是能致人死力。

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絢率兵萬人討士達,士達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乃推為軍司 馬,以兵屬焉。建德既統眾,思用奇厭伏群盜,乃請士達守輜重,自以精兵七千迎 絢,詐為亡狀。士達取所虜,陽言建德妻子,殺之。建德遺絢書約降,請前驅執賊 自效。絢信之,引兵從建德至長河界,欲與盟,兵懈不設備。建德襲殺其軍數千人, 獲馬千匹,絢以數十騎去,追斬于平原,獻首士達,威振山東。

隋遣太仆卿楊義臣討破張金稱于清河,殘黨畏誅,復屯嘯歸建德。義臣乘勝欲 遂入高雞泊,窮劃根穴。建德謂士達曰:“隋善將獨義臣耳,新破金稱,其鋒不可 當。宜引兵避之,彼欲戰不得,軍老食乏,乘之可有功。”士達不納。留建德守壁, 身將兵逆戰,置酒享士。建德聞,曰:“東海公未捷,遽自矜大,禍至不日矣。隋 兵勝,必長驅而來,吾不能獨支。”乃留眾保壁,帥銳士據險待。后五日,義臣斬 士達于陣,追北薄壘,守兵潰。建德不能軍,以百余騎走饒陽,饒陽無備,因取之。 義臣已殺士達,謂余黨不足憂,引去。故建德得還平原,收士達士死胔葬焉。為士 達發喪,軍皆縞素。招潰卒,得數千人,軍復振,自稱將軍。初,他盜得隋官及士 人必殺之,唯建德恩遇甚備,引故饒陽長宋正本為客,尊任之,參決軍議。隋郡縣 吏多以地歸之,勢益張,兵至十余萬。上谷賊王須拔自號“漫天王”,以兵略幽州, 戰死。其下魏刀兒號“歷山飛”,壁深澤,眾十萬。建德以計襲取之,并有其地。

十三年正月,筑壇場于河間樂壽,自立為長樂王。

十四年五月,更號夏王,建元丁丑,署官屬,分治郡縣。

七月,隋右翊衛將軍薛世雄督兵三萬討之,屯河間七里井,建德以勁兵伏旁澤 中,悉拔諸城偽遁。世雄以為畏,稍弛備,建德率敢死士千人襲之。會大霧晝冥, 跬不可視,隋軍驚,遂潰,相騰藉,死者如丘,世雄引數百騎亡去。盡得其眾,獲 河間丞王琮,勞遣之。琮復嬰城,建德進攻未下,而河間食盡,聞煬帝遇殺,琮率 吏發喪,乘城大臨,建德遣使入吊,琮因請降。建德為退舍,飭饌具。琮率郡屬素 服面縛軍門,建德親釋徽纆,與言隋之亡,琮伏哭極哀,建德亦為泣。麾下或言: “河間久拒守,多殺士,今力窮而下,請烹之。”建德曰:“琮,誼士也,吾方旌 擢以勵事君者。且往為盜,可妄殺人,今將安百姓,定天下,而害忠臣乎?”即令 其軍曰:“與琮隙者敢輒搖,罪三族!”乃授琮瀛州刺史。

始都樂壽,號金城宮,備百官,準開皇故事。冬至,大會僚吏,有五大鳥集其 宮,群鳥從之。又宗城人獻玄圭一,景城丞孔德紹曰:“昔天以是授禹,今瑞與之 侔,國宜稱夏。”建德然之。改元五鳳,以德紹為內史侍郎。

武德元年,宇文化及至魏縣,建德謂其納言宋正本及德紹曰:“吾,隋民也; 隋,吾君也。今化及殺之,大逆不道,乃吾仇,欲為天下誅之,何如?”正本等曰: “大王奮布衣,起漳南,隋之列城莫不爭附者,以能杖順扶義、安四方也。化及為 隋姻里,倚之不疑,今戕君而移其國,仇不共天,請鼓行執其罪。”建德善之。即 引兵討化及,連戰破之。化及保聊城,乃縱撞車機石,四面乘城,拔之。建德入, 先謁蕭皇后,語稱臣。執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弘仁、孟景等,召隋文武 官共臨斬之,梟首轅門;囚化及并其子,載以檻車,至大陸縣斬之。

建德性約素,不喜食肉,飯脫粟加蔬具,妻曹未嘗衣紈綺。及為王,妾侍裁十 數。每下城破敵,貲寶并散賚將士。至是,得隋宮人尚千數,悉放去;其文武、驍 果尚萬余,各聽所之。乃以誅化及報越王侗,侗封之夏王,遂號大夏。以隋黃門侍 郎裴矩為尚書右仆射,兵部侍郎崔君肅為侍中,少府令何稠為工部尚書,余隨才署 職,委以政事。有愿往關中及東都者,恣聽不留,仍給道里費,以兵護出于境。

二年,陷邢、趙、滄三州。復陷冀州,執刺史曲棱,赦之,復以為刺史。八月, 陷洺州,虜刺史袁子干,遂遷都焉,更號萬春宮。使人如灌津祠先墓,置守冢三十 家。又遣使朝侗,因與王世充結歡,北聘突厥,士馬益精雄。俄而世充廢侗,乃絕 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書稱詔。追謚隋煬帝為閔帝,以齊王暕子政道為鄖 公。義成公主在突厥,遣使迎蕭后,建德自將千余騎送之,并獻化及首。

未幾,連突厥侵相州,刺史呂珉死之。進攻衛州,執河北大使淮安王神通、同 安長公主、黎陽守將李世勣,釋之。復使世勣守黎陽,館王、公主,饋以客禮。滑 州刺史王軌為奴所殺,奴以首奔建德,建德曰:“奴殺主,大逆。納之不可不賞, 賞逆則廢教,將焉用為?”命斬奴而返軌首,滑人德之,遂降,齊、濟二州亦降。 兗賊徐圓朗聞風送款。

三年,世勣自拔歸國,吏白建德誅其父,建德曰:“臣勣,唐臣,不忘其主, 忠也。父何罪?”釋不問。高祖遣使修好,建德即以公主等歸京師。嘗執趙州刺史 張志昂、邢州刺史陳君賓、大使張道源等,將殺之,國之祭酒凌敬諫曰:“夫犬吠 非其主,彼悉力堅守,以窮就禽,伏節士也。今殺之,無以勸。”建德怒曰:“我 傅其城,猶不下,勞費士旅,何可赦?”敬曰:“王之大將高士興抗羅藝于易南, 兵未交,士興即降,王以為可乎?”建德悟,即釋之。然其大將王伏寶數持兵,功 略在諸帥上,或讒其反,建德殺之。伏寶臨死呼曰:“我無罪,王何信讒,自刈左 右手乎?”后戰數不利。

九月,建德自帥師圍幽州,為羅藝所敗,藝乘勝襲其營,建德陣營中,填塹而 出,敗藝眾,進薄其城,不能拔,乃還。濟陰賊孟海公兵三萬,據周橋城以掠河南, 建德自擊之。會秦王伐東都,其中書舍人劉斌獻說曰:“唐據關內,鄭王河南,夏 有冀方,此鼎足相持勢也。今唐悉兵臨鄭,出入二年,鄭人日蹙。二國兵不解,唐 強鄭弱,勢必舉鄭,鄭滅則大夏有齒寒之憂。為大王計,莫若援鄭,使鄭抗其內, 我攻其外,唐之兵必卻,唐卻而鄭完,然后徐觀其變。鄭若可圖,因而取之,并二 國兵,乘唐師老,長驅而西,關中可遂有也。”建德曰:“善。”乃遣使聘世充, 與連和,會世充亦自乞師,即令其臣李大師、魏處繪來朝,請解鄭圍,秦王留之不 答。

四年,建德克周橋,虜海公,留其將范愿戍之。悉發海公、徐圓朗之眾,并兵 號三十萬救世充,至滑州,世充行臺仆射韓弘開城納之。建德進逼元、梁、管三州, 皆陷,遂屯滎陽。運糧溯河西上,舟相屬不絕。壁成皋東原,筑營板渚。遣使與世 充約期,又遺秦王以書。

三月,王進據虎牢。翌日,以騎五百覘建德營,設伏道側,獨以數騎去賊營三 里,覺,賊出騎追之,王漸卻,誘至伏所,卒起奮擊。賊騎驚,引去,追斬三百級, 獲其將殷秋、石瓚,乃報建德以書。建德失二將,又聞唐兵精,得書猶豫,頓六十 日不敢西。

時世充弟世辯為徐州行臺,亦遣將郭士衡、兵數千人從建德,王遣王君廓以輕 騎抄其饟,執賊大將張清特。建德懼,人情攜駭,其諸將又新破海公,掠獲盈給, 日夜思歸。凌敬說建德曰:“今唐以重兵圍東都,守虎牢,我若悉兵濟河,取懷州 河陽,以重將戍之,然后鳴鼓建旗,逾太行,入上黨,傳檄旁郡,進壺口以駭蒲津, 收河東地,此上策也。且有三利:乘虛扌壽境,師有萬全,一也;拓土得眾,二也; 鄭圍自解,三也。”建德將從之,而王琬、長孫安世日請兵西,每言必流涕,又陰 赍金玉啗諸將,以撓其謀。眾乃曰:“凌敬書生,豈知戰?”建德乃謝曰:“今士 心銳,天贊我也,師將大捷。方用眾議,不得如公言。”敬固爭,建德怒,命扶出。 其妻諫曰:“祭酒計甚善,王盍用之?夫自滏口道乘唐之虛,連營漸進以取山北, 因招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自救,鄭難紓矣。今頓兵虎牢下,徒自苦,恐無功。” 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且鄭朝暮待吾來,既許之,豈可見難而退,且示天下不 信。”

五月,建德自板渚出為陣,西薄汜南,屬鵲山,亙二十里,鼓而前。郭士衡為 游兵。秦王登虎牢城望其軍,按甲不戰,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士 囂,令不肅也;逼城而陣,有輕我心。待其饑,破之果矣。”日中,建德士皆坐列, 渴爭飲,意益怠。王麾軍先登,騎怒,塵大漲,乃率史大奈、秦叔寶纏麾幟,弛出 賊陣后,建德軍顧而驚,遂大潰。建德被重創,竄牛口谷。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 威獲之,傳而西,斬長安市,年四十九。初,其軍有謠曰:“豆入牛口,勢不得久。” 至是果敗。

建德妻與其左仆射齊善行以騎數百遁還洺州。余黨欲立其養子為主,善行曰: “夏王奄定河朔,號為威強,今一出不復,非天命有歸哉?不如委心請命,無為涂 炭生民也!”遂分府庫散給將士,令各解去。善行乃與右仆射裴矩、行臺曹旦率官 屬及建德妻奉山東地并傳國八璽來降。建德起兵至滅凡六年。

贊曰:煬帝失德,天丑其為,生人辜,群盜乘之,如?胃毛而奮。其劇者,若 李密因黎陽,蕭銑始江陵,竇建德連河北,王世充舉東都,皆磨牙搖毒以相噬螫。 其間亦假仁義,禮賢才,因之擅王僭帝,所謂盜亦有道者。本夫孽氣腥焰,所以亡 隋,觸唐明德,折北不支,禍極兇殫,乃就殲夷,宜哉!

《新唐書》歐陽修、宋祁等

《舊唐書》卷五十四 列傳第四

○王世充 竇建德

王世充,字行滿,本姓支,西域胡人也。寓居新豐。祖支頹耨,早死。父收,隨母嫁霸城王氏,因冒姓焉,仕至汴州長史。世充頗涉經史,尤好兵法及龜策、推步之術。開皇中,以軍功拜儀同,累轉兵部員外郎。善敷奏,明習法律,然舞弄文法,高下其心。或有駁難之者,世充利口飾非,辭議鋒起,眾雖知其不可而莫能屈。

大業中,累遷江都丞,兼領江都宮監。時煬帝數幸江都,世充善候人主顏色,阿諛順旨,每入言事,帝必稱善。乃雕飾池臺,陰奏遠方珍物,以媚于帝,由是益昵之。世充知隋政將亂,陰結豪俊,多收群心,有系獄抵罪,皆枉法出之,以樹私恩。及楊玄感作亂,吳人朱燮、晉陵人管崇起兵江南以應之,自稱將軍,擁眾十余萬。隋遣將軍吐萬緒、魚俱羅等討之,不克。世充為其偏將,募江都萬余人,頻擊破之。每有克捷,必歸功于下,所獲軍實,皆推與士卒,由此人爭為用,功最居多。

十年,齊郡賊帥孟讓自長白山寇掠諸郡,至盱眙,有眾十余萬。世充以兵拒之,保都梁山,為五柵,相持不戰,乃倡言兵走,羸師示弱。讓笑曰:"王世充文法小吏,安能領兵?吾令生縛取之,鼓行而入江都。"時百姓皆入壁,野無所掠,賊眾漸餒,又苦柵當其道,不得南侵,即分兵圍五柵。世充每日擊之,陽不利,走還入柵。如是數日,讓益輕之,乃稍分人于南方抄,留兵才足以圍柵。世充知其懈,乃于營中夷灶撤幕,投方陣,四面外向,毀柵而出,奮擊,大破之,讓以數十騎遁去,斬首萬余級,俘虜十余萬人。煬帝以世充有將帥才略,復遣領兵討諸小盜,所向盡平。

十一年,突厥圍煬帝于雁門。世充盡發江都人將往赴難,在軍中蓬首垢面,悲泣無度,曉夜不解甲,藉草而臥。煬帝聞之,以為忠,益信任之。十二年,遷江都通守。時厭次人格謙為盜數年,兵十余萬在豆子〈鹵亢〉中,為太仆卿楊義臣所殺,世充帥師擊其余眾,破之。又擊盧明月于南陽,虜獲數萬。后還江都,煬帝大悅,自執杯酒以賜之。及李密攻陷洛口倉,進逼東都,煬帝特詔世充大發兵,于洛口拒密,前后百余戰,未有勝負。又遣就軍拜世充為將軍,趣令破賊。世充引軍渡洛水,與李密戰,世充軍敗績,溺死者萬余人,乃率余眾歸河陽。時天寒大雪,兵士在道凍死者又數萬人,比至河陽,才以千數。世充自系獄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征還洛陽,置營于含嘉倉城,收合亡散,復得萬余人。

俄而宇文化及作難,太府卿元文都、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中盧楚,奉越王侗嗣位于東都,拜世充為吏部尚書,封鄭國公。文都謂楚等曰:"今化及弒逆,仇恥未報,吾雖志在枕戈,而力所不及。為國計者,莫如以尊官寵李密,以庫物權啖之,使擊化及,令兩賊自斗,化及既破,而密之兵固亦疲矣。又其士卒得我之賞,居我之官,內外相親,易為反間,我師養力以乘其弊,則密亦可圖也。"楚等以為然。即日遣使拜密為太尉、尚書令,令討化及。密遂稱臣奉制,以兵拒化及于黎陽。每戰勝,則遣使告捷,眾皆悅。世充獨謂其麾下諸將曰:"文都之輩,刀筆吏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密所擒。且吾軍人每與密戰,殺其父兄子弟,前后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出言以激怒其眾。文都知而大懼,與楚等謀,因世充入內,伏甲而殺之,期有日矣。納言段達庸懦,恐事不果,遣其女婿張志以楚等謀告世充。其夜,勒兵圍宮城,將軍費曜、田阇等拒戰于東太陽門外,曜軍敗,世充遂攻門而入,無逸以單騎遁走,獲楚殺之。時宮門閉,世充遣人扣門言于侗曰:"元文都等欲執皇帝降于李密,段達知而告臣,臣非敢反,誅反者耳。"初,文都聞變,入奉侗于乾陽殿,陳兵衛之,令將帥乘城以拒難。段達矯侗命,執文都送于世充,至則亂擊而死。達又矯侗命,開門以納世充。世充悉遣人代宿衛者,然后入謁陳謝曰:"文都等無狀,謀相屠害,事急為此,不敢背國。"侗與之盟。其日,進拜尚書左仆射,總督內外諸軍事。世充去含嘉城,移居尚書省,專宰朝政。以其兄世惲為內史令,入居禁中,子弟咸擁兵馬,鎮諸城邑。

未幾,李密破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戰死,士卒疲倦。世充欲乘其弊而擊之,恐人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祠于洛水,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討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世充兵多楚人,俗信妖言,眾皆請戰。世充簡練精勇,得二萬余人,馬二千余匹,軍于洛水南。密軍偃師北山上。時密新破化及,有輕世充之心,不設壁壘。世充夜遣三百余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令軍人秣馬蓐食,遲明而薄密。密出兵應之,陳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發,乘高而下,馳壓密營,又縱火焚其廬舍,密軍潰,降其將張童仁、陳智略,進下偃師,密走保洛口。初,世充兄世偉及子玄應隨化及至東郡,密得而囚之于城中,至是盡獲之。又執密長史邴元真妻子、司馬鄭虔象之母及諸將子弟,皆撫慰之,各令潛呼其父兄。世充進兵,次洛口,邴元真、鄭虔象等舉倉城以應之。密以數十騎走河陽,率余眾入朝。世充盡收其眾,振旅而還。侗進拜世充太尉,以尚書省為其府,備置官屬。世充立三榜于府門之外:一求文才學識堪濟世務者,一求武藝絕人摧鋒陷陣者,一求能理冤枉擁抑不申者。于是上書陳事,日有數百,世充皆躬自省覽,殷勤慰勞。好行小惠,下至軍營騎士,皆飾辭以誘之。當時有識者見其心口相違,頗以懷貳。世充嘗于侗前賜食,還家大嘔吐,疑遇毒所致,自是不復朝請,與侗絕矣。遣云定興、段達入奏于侗,請加九錫之禮。二年三月,遂策授相國,總百揆,封鄭王,加九錫備物。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圖讖,乃上《孔子閉房記》,畫作丈夫持一竿以驅羊。釋云:"隋,楊姓也。干一者,王字也。

王居羊后,明相國代隋為帝也。"又取《莊子人間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釋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即相國名矣,明當德被人間,而應符命為天子也。"世充大悅曰:"此天命也。"再拜受之,即以法嗣為諫議大夫。世充又羅取雜鳥,書帛系其頸,自言符命而散放之。有彈射得鳥來而獻者,亦拜官爵。段達、云定興等入見于侗曰:"天命不常,鄭王功德甚盛,愿陛下揖讓告禪,遵唐、虞之跡。"侗怒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若隋德未衰,此言不可發,必天命有改,亦何論于禪讓?公等皆是先朝舊臣,忽有斯言,朕復當何所望!"段達等莫不流涕。世充又使人謂曰:"今海內未定,須得長君,待四方乂安,復子明辟。必若前盟,義不違負。"四月,假為侗詔策禪位,遣兄世惲廢侗于含涼殿,世充僣即皇帝位,建元曰開明,國號鄭。先封同姓王隆為淮陽王,整為東郡王,楷為馮翊王,素為樂安王。次封叔瓊為陳王,兄世衡為秦王,世偉為楚王,世惲為齊王。又封瓊子辯為杞王,衡子虔壽為蔡王,偉子弘烈為魏王,行本為荊王,琬為代王;惲子仁則為唐王,道誠為衛王,道詢為趙王,道棱為燕王;兄世師子太為宋王,君度為越王。立子玄應為皇太子,封子玄恕為漢王。世充每聽朝,必殷勤誨諭,言辭重復,千端萬緒,百司奉事,疲于聽受。或輕騎游歷街衢,亦不清道,百姓但避路而已,按轡徐行,謂百姓曰:"昔時天子深坐九重,在下事情,無由聞徹。世充非貪寶位,本欲救時,今當如一州刺史,每事親覽,當與士庶共評朝政。恐門禁有限,慮致壅塞,今止順天門外置座聽朝。"又令西朝堂受抑屈,東朝堂受直諫。于是獻書上事,日有數百,條疏既煩,省覽難遍,數日后不復更出。

五月,世充禮部尚書裴仁基及其子左輔大將軍行儼、尚書左丞宇文儒童等數十人謀誅世充,復尊立侗。事泄,皆見害,夷其三族。六月,世惲因勸世充害侗,以絕眾望。世充遣其侄行本鴆殺侗,謚曰恭皇帝。其將軍羅士信率其眾千余人來降。十月,世充率眾東徇地,至于滑州,仍以兵臨黎陽。十一月,竇建德入世充之殷州,殺掠居人,焚燒積聚,以報黎陽之役。

三年二月,世充殿中監豆盧達來降。世充見眾心日離,乃嚴刑峻制,家一人逃者,無少長皆坐為戮,父子、兄弟、夫妻許其相告而免之。又令五家相保,有全家叛去而鄰人不覺者,誅及四鄰。殺人相繼,其逃亡益甚。至于樵采之人,出入皆有限數,公私窘急,皆不聊生。又以宮城為大獄,意有所忌,即收系其人及家屬于宮中。又每使諸將出外,亦收其親屬質于宮內。囚者相次,不減萬口,既艱食,餒死者日數十人。世充屯兵不散,倉粟日盡,城中人相食。或握土置甕中,用水淘汰,沙石沉下,取其上浮泥,投以米屑,作餅餌而食之,人皆體腫而腳弱,枕倚于道路。其尚書郎盧君業、郭子高等皆死于溝壑。七月,秦王率兵攻之,師至新安,世充鎮堡相次來降。八月,秦王陳兵于青城宮,世充悉兵來拒,隔澗而言曰:"隋末喪亂,天下分崩,長安、洛陽,各有分地,世充唯愿自守,不敢西侵。計熊、谷二州,相去非遠,若欲取之,豈非度內?既敦鄰好,所以不然。王乃盛相侵軼,遠入吾地,三崤之道,千里饋糧,以此出師,未見其可。"太宗謂曰:"四海之內,皆承正朔,唯公執迷,獨阻聲教。東都士庶,亟請王師,關中義勇,感恩致力。至尊重違眾愿,有斯吊伐。若轉禍來降,則富貴可保;如欲相抗,無假多言。"世充無以報。太宗分遣諸將攻其城鎮,所至輒下。九月,王君廓攻拔世充之轘轅縣,東徇地至管城而還,于是河南州縣相次降附。竇建德自侵殷州之后,與世充遂結深隙,信使斷絕。十一月,竇建德又遣人結好,并陳救援之意。世充乃遣其兄子琬及內史令長孫安世報聘,且乞師。

四年二月,世充率兵出方諸門,與王師相抗,世充軍敗。因乘勝追之,屯其城門。世充步卒不得入,驚散南走,追斬數千級,虜五千余人。世充從此不復敢出,但嬰城自守,以待建德之援。三月,秦王擒建德并王琬、長孫安世等于武牢,回至東都城下以示之,且遣安世入城,使言敗狀。世充惶惑,不知所為,將潰圍而出,南走襄陽,謀于諸將,皆不答,乃率其將吏詣軍門請降。于是收其府庫,頒賜將士。世充黃門侍郎薛德音以文檄不遜,先誅之,次收世充黨與段達、楊注、單雄信、楊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浚、張童仁、朱粲等十余人,皆戮于洛渚之上。

秦王以世充至長安,高祖數其罪,世充對曰:"計臣之罪,誠不容誅,但陛下愛子秦王許臣不死。"高祖乃釋之。與兄苪、妻、子同徙于蜀,將行,為仇人定州刺史獨孤修所殺。子玄應及兄世偉等在路謀叛,伏誅。世充自篡位,凡三年而滅。

竇建德,貝州漳南人也。少時,頗以然諾為事。嘗有鄉人喪親,家貧無以葬,時建德耕于田中,聞而嘆息,遽輟耕牛,往給喪事,由是大為鄉黨所稱。初,為里長,犯法亡去,會赦得歸。父卒,送葬者千余人,凡有所贈,皆讓而不受。

大業七年,募人討高麗,本郡選勇敢尤異者以充小帥,遂補建德為二百人長。時山東大水,人多流散,同縣有孫安祖,家為水所漂,妻子餒死。縣以安祖驍勇,亦選在行中。安祖辭貧,白言漳南令,令怒笞之。安祖刺殺令,亡投建德,建德舍之。是歲,山東大饑,建德謂安祖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百萬之眾以伐遼東,尚為高麗所敗。今水潦為災,黎庶窮困,而主上不恤,親駕臨遼,加以往歲西征,瘡痍未復,百姓疲弊,累年之役,行者不歸,今重發兵,易可搖動。丈夫不死,當立大功,豈可為逃亡之虜也?我知高雞泊中廣大數百里,莞蒲阻深,可以逃難,承間而出,虜掠足以自資。既得聚人,且觀時變,必有大功于天下矣。"安祖然其計。建德招誘逃兵及無產業者,得數百人,令安祖率之,入泊中為群盜,安祖自稱將軍。鄃人張金稱亦結聚得百人,在河阻中。蓚人高士達又起兵得千余人,在清河界中。時諸盜往來漳南者,所過皆殺掠居人,焚燒舍宅,獨不入建德之閭。由是郡縣意建德與賊徒交結,收系家屬,無少長皆殺之。建德聞其家被屠滅,率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后安祖為張金稱所殺,其兵數千人又盡歸于建德。自此漸盛,兵至萬余人,猶往來高雞泊中。每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執勤苦,由是能致人之死力。

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絢率兵萬余人來討士達。士達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乃進為軍司馬,咸以兵授焉。建德既初董眾,欲立奇功以威群賊,請士達守輜重,自簡精兵七千人以拒絢,詐為與士達有隙而叛之。士達又宣言建德背亡,而取虜獲婦人紿為建德妻子,于軍中殺之。建德偽遣人遺絢書請降,愿為前驅,破士達以自效。約信之,即引兵從建德至長河界,期與為盟,共圖士達。絢兵益懈而不備,建德襲之,大破絢軍,殺略數千人,獲馬千余匹,絢以數十騎遁走,遣將追及于平原,斬其首以獻士達。由是建德之勢益振。

隋遣太仆卿楊義臣率兵萬余人討張金稱,破之于清河,所獲賊眾皆屠滅,余散在草澤間者復相聚而投建德。義臣乘勝至平原,欲入高雞泊中,建德謂士達曰:"歷觀隋將,善用兵者,唯義臣耳。新破金稱,遠來襲我,其鋒不可當。請引兵避之,令其欲戰不得,空延歲月,將士疲倦,乘便襲擊,可有大功。今與爭鋒,恐公不能敵也。"士達不從其言,因留建德守壁,自率精兵逆擊義臣。戰小勝,而縱酒高宴,有輕義臣之心。建德聞之曰:"東海公未能破賊而自矜大,此禍至不久矣。隋兵乘勝,必長驅至此,人心驚駭,吾恐不全。"遂留人守壁,自率精銳百余據險,以防士達之敗。后五日,義臣果大破士達,于陣斬之,乘勢追奔,將圍建德。守兵既少,聞士達敗,眾皆潰散。建德率百余騎亡去,行至饒陽,觀其無守備,攻陷之,撫循士眾,人多愿從,又得三千余兵。初,義臣既殺士達,以為建德不足憂。建德復還平原,收士達敗兵之死者,悉收葬焉。為士達發喪,三軍皆縞素。招集亡卒,得數千人,軍復大振,始自稱將軍。初,群盜得隋官及山東士子皆殺之,唯建德每獲士人,必加恩遇。初得饒陽縣長宋正本,引為上客,與參謀議。此后隋郡長吏稍以城降之,軍容益盛,勝兵十余萬人。

十三年正月,筑壇場于河間樂壽界中,自稱長樂王,年號丁丑,署置官屬。七月,隋遣右翊衛將軍薛世雄率兵三萬來討之,至河間城南,營于七里井。建德聞世雄至,選精兵數千人伏河間南界澤中,悉拔諸城偽遁,云亡入豆子〈鹵亢〉中。世雄以為建德畏己,乃不設備。建德覘知之,自率敢死士一千人襲擊世雄。會云霧晝晦,兩軍不辨,隋軍大潰,自相踏藉,死者萬余,世雄以數百騎而遁,余軍悉陷。于是建德進攻河間,頻戰不下。其后城中食盡,又聞煬帝被弒,郡丞王琮率士吏發喪,建德遣使吊之,琮因使者請降,建德退舍具饌以待焉。琮率官屬素服面縛詣軍門,建德親解其縛,與言隋亡之事,琮俯伏裴哀,建德亦為之泣。諸賊帥或進言曰;"琮拒我久,殺傷甚眾,計窮方出,今請烹之。"建德曰:"此義士也。方加擢用,以勵事君者,安可殺之!往在泊中共為小盜,容可恣意殺人,今欲安百姓以定天下,何得害忠良乎?"因令軍中曰:"先與王琮有隙者,今敢動搖,罪三族。"即日授琮瀛州刺史。始都樂壽,號曰金城宮,自是郡縣多下之。

武德元年冬至日,于金城宮設會,有五大鳥降于樂壽,群鳥數萬從之,經日而去,因改年為五鳳。有宗城人獻玄珪一枚,景城丞孔德紹曰:"昔夏禹膺箓,天錫玄珪。今瑞與禹同,宜稱夏國。"建德從之。先是,有上谷賊帥王須拔自號漫天,擁眾數萬,入掠幽州,中流矢而死。其亞將魏刀兒代領其眾,自號歷山飛,入據深澤,有徒十萬。建德與之和,刀兒因弛守備,建德襲破之,又盡并其地。

二年,宇文化及僣號于魏縣,建德謂其納言宋正本、內史侍郎孔德紹曰:"吾為隋之百姓數十年矣,隋為吾君二代矣。今化及殺之,大逆無道,此吾仇矣,請與諸公討之,何如?"德紹曰:"今海內無主,英雄競逐,大王以布衣而起漳浦,隋郡縣官人莫不爭歸附者,以大王仗順而動,義安天下也。宇文化及與國連姻,父子兄弟受恩隋代,身居不疑之地,而行弒逆之禍,篡隋自代,乃天下之賊也。此而不誅,安用盟主!"建德稱善。即日引兵討化及,連戰,大破之。化及保聊城,建德縱撞車拋石,機巧絕妙,四面攻城,陷之。建德入城,先謁隋蕭皇后,與語稱臣。悉收弒煬帝元謀者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弘仁、孟景,集隋文武官,對而斬之,梟首轅門之外。化及并其二子同載以檻車,至大陸縣斬之。

建德每平城破陣,所得資財,并散賞諸將,一無所取。又不啖肉,常食唯有菜蔬、脫粟之飯。其妻曹氏不衣紈綺,所使婢妾才十數人。至此,得宮人以千數,并有容色,應時放散。得隋文武官及驍果尚且一萬,亦放散,聽其所去。又以隋黃門侍郎裴矩為尚書左仆射,兵部侍郎崔君肅為侍中,少府令何稠為工部尚書,自余隨才拜授,委以政事,其有欲往關中及東都者亦恣聽之,仍給其衣糧,以兵援之,送出其境。攻陷洺州,虜刺史袁子干。遷都于洺州,號萬春宮。遣使往灌津,祠竇青之墓,置守冢二十家。又與王世充結好,遣使朝隋越王侗于洛陽。后世充廢侗自立,乃絕之,始自尊大,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下書言詔。追謚隋煬帝為閔帝,封齊王暕子政道為鄖公。然猶依倚突厥。隋義城公主先嫁突厥,及是遣使迎蕭皇后,建德勒兵千余騎送之入蕃,又傳化及首以獻公主。既與突厥相連,兵鋒益盛。

九月,南侵相州,河北大使淮安王神通不能拒,退奔黎陽。相州陷,殺刺史呂珉。又進攻衛州,陷黎陽,左武衛大將軍李世勣、皇妹同安長公主及神通并為所虜。滑州刺史王軌為奴所殺,攜其首以奔建德,曰:"奴殺主為大逆,我何可納之!"命立斬奴,而返軌首于滑州。吏人感之,即日而降。齊、濟二州及兗州賊帥徐圓朗皆聞風而下。建德釋李世勣,使其領兵以鎮黎州。

三年正月,世勣舍其父而逃歸,執法者請誅之,建德曰:"勣本唐臣,為我所虜,不忘其主,逃還本朝,此忠臣也,其父何罪!"竟不誅。舍同安長公主及神通于別館,待以客禮。高祖遣使與之連和,建德即遣公主與使俱歸。嘗破趙州,執刺史張昂、邢州刺史陳君賓、大使張道源等,以侵軼其境,建德將戮之。其國子祭酒凌敬進曰:"夫犬各吠非其主,今鄰人堅守,力屈就擒,此乃忠確士也。若加酷害,何以勸大王之臣乎?"建德盛怒曰:"我至城下,猶迷不降,勞我師旅,罪何可赦?"敬又曰:"今大王使大將軍高士興于易水抗御羅藝,兵才至,士興即降,大王之意復為可不?"建德乃悟,即命釋之。其寬厚從諫,多此類也。又遣士興進圍幽州,攻之不克,退軍旅籠火城,為藝所襲,士興大潰。先是,其大將王伏寶多勇略,功冠等倫,群帥嫉之。或言其反,建德將殺之,伏寶曰:"我無罪也,大王何聽讒言,自斬左右手乎?"既殺之,后用兵多不利。

九月,建德自帥師圍幽州,藝出兵與戰,大破之,斬首千二百級。藝兵頻勝而驕,進襲其營,建德列陣于營中,填塹而出,擊藝敗之。建德薄其城,不克,遂歸洺州。其納言宋正本好直諫,建德又聽讒言殺之。是后人以為誡,無復進言者,由此政教益衰。

先,曹州濟陰人孟海公擁精兵三萬,據周橋城以掠河南之地。其年十一月,建德自率兵渡河以擊之。時秦王攻王世充于洛陽,建德中書舍人劉斌說建德曰:"今唐有關內,鄭有河南,夏居河北,此鼎足相持之勢也。聞唐兵悉眾攻鄭,首尾二年,鄭勢日蹙而唐兵不解。唐強鄭弱,其勢必破鄭,鄭破則夏有齒寒之憂。為大王計者,莫若救鄭,鄭拒其內,夏攻其外,破之必矣。若卻唐全鄭,此常保三分之勢也。若唐軍破后而鄭可圖,則因而滅之,總二國之眾,乘唐軍之敗,長驅西入,京師可得而有,此太平之基也。"建德大悅曰:"此良策矣。"適會世充遣使乞師于建德,即遣其職方侍郎魏處繪入朝,請解世充之圍。

四年二月,建德克周橋,虜海公,留其將范愿守曹州,悉發海公及徐圓朗之眾來救世充。軍至滑州,世充行臺仆射韓洪開城納之,遂進逼元州、梁州、管州,皆陷之,屯于滎陽。三月,秦王入武牢,進薄其營,多所傷殺,并擒其將殷秋、石瓚。時世充弟世辨為徐州行臺,遣其將郭士衡領兵數千人從之,合眾十余萬,號為三十萬,軍次成皋,筑宮于板渚,以示必戰。又遣間使約世充共為表里。經二月,迫于武牢,不得進。秦王遣將軍王君廓領輕騎千余抄其糧運,獲其大將張青特,虜獲甚眾。建德數不利,人情危駭,將帥已下破孟海公,皆有所獲,思歸洺州。凌敬進說曰:"宜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將居守。更率眾鳴鼓建旗,逾太行,入上黨,先聲后實,傳檄而定。漸趨壺口,稍駭蒲津,收河東之地,此策之上也。行此必有三利:一則入無人之境,師有萬全;二則拓土得兵;三則鄭圍自解。"建德將從之,而世充之使長孫安世陰赍金玉,啖其諸將,以亂其謀。眾咸進諫曰:"凌敬,書生耳,豈可與言戰乎?"建德從之,退而謝敬曰:"今眾心甚銳,此天贊我矣。因此決戰,必將大捷。已依眾議,不得從公言也。"敬固爭,建德怒,扶出焉。其妻曹氏又言于建德曰:"祭酒之言可從,大王何不納也?請自滏口之道,乘唐國之虛,連營漸進,以取山北,又因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以自救,此則鄭圍解矣。今頓兵武牢之下,日月淹久,徒為自苦,事恐無功。"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也。且鄭國懸命朝暮,以待吾來,既許救之,豈可見難而退,示天下以不信也?"于是悉眾進逼武牢,官軍按甲挫其銳。及建德結陣于汜水,秦王遣騎挑之,建德進軍而戰,竇抗當之。建德少卻,秦王馳騎深入,反覆四五合,然后大破之。建德中槍,竄于牛口渚,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生獲之。先是,軍中有童謠曰:"豆入牛口,勢不得久。"建德行至牛口渚,甚惡之,果敗于此地。建德所領兵眾,一時奔潰,妻曹氏及其左仆射齊善行將數百騎遁于洺州。余黨欲立建德養子為主,善行曰:"夏王平定河朔,士馬精強,一朝被擒如此,豈非天命有所歸也?不如委心請命,無為涂炭生人。"遂以府庫財物悉分士卒,各令散去。善行乃與建德右仆射裴矩、行臺曹旦及建德妻率偽官屬,舉山東之地,奉傳國等八璽來降。七月,秦王俘建德至京師,斬于長安市,年四十九。自起軍至滅,凡六歲,河北悉平。其年,劉黑闥復盜據山東。

史臣曰:世充奸人,遭逢昏主,上則諛佞詭俗以取榮名,下則強辯飾非以制群論。終行篡逆,自恣陸梁,安忍殺人,矯情馭眾,凡所委任,多是叛亡,出降秦王,不致顯戮,其為幸也多矣。建德義伏鄉閭,盜據河朔,撫馭士卒,招集賢良。中絕世充,終斬化及,不殺徐蓋,生還神通,沉機英斷,靡不有初。及宋正本、王伏寶被讒見害,凌敬、曹氏陳謀不行,遂至亡滅,鮮克有終矣。然天命有歸,人謀不及。

贊曰:世充篡逆,建德愎諫,二兇即誅,中原弭亂。

《舊唐書》 後晉·劉昫等史籍選要

李世民一生求賢若渴,卻為何殺了單雄信呢?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三月,李世民在虎牢關活捉竇建德、王琬、長孫安世等人。李世民還讓孫安世告訴王世充失敗的情況。這個時候王世充打算沖出包圍,往襄陽跑,結果將領們都不同意。

《新唐書》卷一《本紀第一·高祖》:“(武德四年五月)戊辰,王世充降。”

李淵對王世充、竇建德最后的處置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七月九日,李世民凱旋回長安。李世民就把王世充、竇建德講給李淵處理。《舊唐書》:秦王以世充至長安,高祖數其罪,世充對曰:“計臣之罪,誠不容誅,但陛下愛子秦王許臣不死。”高祖乃釋之。與兄苪、妻、子同徙于蜀,將行,為仇人定州刺史獨孤修所殺。子玄應及兄世偉等在路謀叛,伏誅。世充自篡位,凡三年而滅。

然而竇建德也沒有逃脫了,被斬首的命運。《舊唐書》記載:“七月,秦王俘建德至京師,斬于長安市,年四十九。”對于王世充和竇建德自然由李淵來處理,對于單雄信的處理,讓李世民有點為難。

李世民和單雄信的交集

大業十三年(617年),王伯當和徐世勣建議翟讓,把瓦崗寨主的位置讓給李密時。單雄信就被封為左武侯大將軍,《舊唐書·李密傳》:讓于是推密為主,號為魏公。二月,于鞏南設壇場,即位,稱元年,其文書行下稱行軍元帥魏公府。以房彥藻為左長史,邴元真為右長史,楊地方為左司馬,鄭德韜為右司馬。拜翟讓為司徒,封東郡公。單雄信為左武候大將軍,徐世勣為右武侯大將軍。

后來瓦崗寨失敗,李密投向唐朝,王世充又打敗李密,進圍偃師,單雄信等人投降,徐世勣投奔李唐。《舊唐書·李密傳》:密偃師失利,遂降于王世充,署為大將軍。

武德三年(620年),李世民攻打洛陽,單雄信率兵出戰,單雄信直取李世民,徐世勣制止單雄信,單雄信才退走。《舊唐書·李密傳》:太宗圍逼東都,雄信出軍拒戰,援槍而至,幾及太宗,徐世勣呵止之,曰:“此秦王也。”雄信惶懼,遂退,太宗由是獲免。

李世民為何殺害單雄信?

單雄信雖然將才難得,但是他是一個“有奶就是娘”的人,李世民對他不放心。當時瓦崗寨的核心成員就是:翟讓、單雄信、徐世勣,后來李密上山,翟讓就把位置讓給了李密。公元617年11月,李密設宴請翟讓喝酒,趁機把翟讓殺害。

緊接著,翟弘、翟摩侯、王儒信都被殺。徐世勣想跑,被守門的士兵砍傷脖子,幸虧被王伯當制止,再看單雄信,單雄信跪下來磕頭哀求,李密才沒有殺他。

后來瓦崗寨失敗,單雄信又投奔了王世充,還被封為大將軍。對于這些武功高強,卻人品有問題的人,讓李世民非常的不放心,說不定哪天就背叛自己了。這是李世民殺單雄信的第一點原因。

第二點,瓦崗勢力和關隴集團勢力的隔膜

李世民屬于關隴集團勢力,他對瓦崗勢力一直有戒備之心。除了對單雄信,李世民對徐世勣也存在戒心。因為徐世勣和單雄信關系不一般。

單雄信被殺的時候,徐世勣還向李世民求情,希望免單雄信一死,但是被拒絕。單雄信就把家人托付給了徐世勣。

《隋唐嘉話》:充既平,雄心將就戮,英公請之不得,泣而退。雄信曰:‘我固知汝不了此。’績曰:‘平生誓共為灰土,豈敢念生,但以身已許國,義不兩遂。雖死之,顧兄妻子何如。“因以刀割其股,以肉啖雄信曰:‘示無忘前誓。’雄信食之不疑。”

李世民在臨死的時候,還在試探徐世勣,《舊唐書·卷六十七·列傳第十七》:二十三年,太宗寢疾,謂高宗曰:“汝于李勣無恩,我今將責出之。我死后,汝當授以仆射,即荷汝恩,必致其死力。”乃出為疊州都督。高宗即位,其月,召拜洛州刺史,尋加開府儀同三司,令同中書門下,參掌機密。十歲,冊拜尚書左仆射。

總結:李世民之所以殺單雄信,主要是單雄信人品不行,在一個單雄信和徐世勣的關系不一般,單雄信被殺之前,徐世勣為他求情,就能看得出。如果單雄信和徐世勣聯合反唐,后果不堪設想。

公元626年,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整個瓦崗勢力,沒有和李世民是一條船上的,徐世勣則是觀望的態度。如果當時單雄信活著,以單雄信的為人處世的方式,有可能被李建成拉攏過去。玄武門之變,李世民的勝算就沒有那么大了。

計臣但務積粟,不知人心不固,雖有粟,將誰與守

臣子僅僅只是做收集糧食的工作,不知道人心不穩,即使有糧食,又有誰好他一起守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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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四十七 列傳第二百六(2)

劉翊,靖康元年,以吉州防御使為真定府路都鈴轄。金人攻廣信、保州不克,遂越中山而攻真定。翊率眾晝夜搏戰城上。金兵初攻北壁,翊拒之,乃偽徙攻東城,宣撫使李邈復趣翊往應;越再宿,潛移攻具還薄北城,眾攀堞而上,城遂陷。邈就執,翊猶集左右巷戰,已而稍亡去,翊顧其弟曰:"我大將也,其可受賊戮乎!"挺身潰圍欲出,諸門已為敵所守,乃之孫氏山亭中,解絳自縊死。

徐揆,衢州人。游京師,入太學。靖康元年,試開封府進士,為舉首,未及大比而遭國難。欽宗詣金營不歸,揆帥諸生扣南薰門,以書抵二酋,請車駕還闕。其略曰:"昔楚莊王入陳,欲以為縣,申叔時諫,復封之。后世君子,莫不多叔時之善諫,楚子之從諫,千百歲之下,猶想其風采。本朝失信大國,背盟致討,元帥之職也;郡城失守,社稷幾亡而存,元帥之德也;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靈幾死而活,元帥之仁也;雖楚子存陳之功,未能有過。我皇帝親屈萬乘,兩造轅門,越在草莽,國中喁喁,跂望屬車之塵者屢矣。道路之言,乃謂以金銀未足,故天子未返,揆竊惑之。今國家帑藏既空.編民一妾婦之飾,一器用之微,無不輸之公上。商賈絕跡,不來京邑,區區豈足以償需索之數。有存社稷之德,活生靈之仁,而以金帛之故,留質君父。是猶愛人之子弟,而辱其父祖,與不愛無擇,元帥必不為也。愿推惻隱之心,存始終之惠,反其君父,班師振旅,緩以時日,使求之四方,然后遣使人奉獻,則楚封陳之功不足道也。"二酋見書,使以馬載揆至軍詰難,揆厲聲抗論,為所殺。建炎二年,追錄死節,詔贈宣教郎,而官其后。

陳遘,字亨伯,其先自江寧徙永州。登進士第。知莘縣,為治有績,魏尹蔣之奇、馮京、許將交薦之。知雍丘縣,徽宗將以為御史,而遭父祐甫憂。畢喪,為廣西轉運判官。蔡京啟蠻徭地,建平、從、允三州,遘言:"蠻人幸安靜,輕擾以兆釁,不可。"京惡之,以他事罷歸。

旋知商州、興元府,入為駕部、金部員外郎。張商英得政,用為左司員外郎。俄擢給事中,會商英免相。蔡薿攝封駁,力沮止之,遘懼,請外。以直秘閣為河北轉運使,加直龍圖閣,徙陜西。召還京師,而蔡京復相,再使河北,徙淮南。帝將易置發運使,命選諸道計臣有閥閱者,執政以遘言,京曰:"職卑不可用,愿更選。"帝曰:"可除集英殿修撰使往。"京乃不敢言。遂為副使,未幾,升為使。朝廷方督綱餉,運渠壅澀,遘使決呂城、陳公兩塘達于渠。漕路甫通,而朱勔花石綱塞道,官舟不得行。遘捕系其人,而上章自劾。帝為黥勔人,進遘徽猷閣待制。

宣和二年冬,方臘亂,詔以屬遘。遘言:"臘始起青溪,眾不及千,今脅從已過萬,又有蘇州石生、歸安陸行兒,皆聚黨應之。東南兵弱勢單,士不習戰,必未能滅賊。愿發京畿兵、鼎澧槍盾手,兼程以來,庶幾蜂起愚民。不至滋蔓。"帝悉行其言。

加龍圖閣直學士,經制七路,治于杭。時縣官用度百出,遘創議度公私出納,量增其贏,號"經制錢"。其后總制使翁彥國仿其式,號"總制錢"。于是天下至今有"經總制錢"名,自兩人始也。

又言:"妖賊陵暴州縣,唯搜求官吏,恣行殺戮。往往斷截支體,探取肺肝,或熬以鼎油,或射以勁矢,備極慘毒,不廠怨心。蓋貪污嗜利之人,倚法侵牟騷動,不知藝極。積有不平之氣,結于民心,一旦乘勢如此,可為悲痛!此風不除,必更生事。臣愿采摭官吏奸贓尚仍舊習者,按治以聞,乞重置于理。"許之。

又進學士,凡所施置,以御筆先下。于是劾越州王仲薿糾市民造金茶器,減直買軍糧券,而以私錢取之,仲薿坐黜。杭經巨寇后,河渠堙窒,邦人以水潦為病。前守數請于朝,皆以勞費輟役。遘以冬月檄真、揚、潤、楚諸郡,凡守閘綱卒,悉集治所。先是,當閉閘,群卒無以食,率凍餓不自聊。聞命,相率呼舞以來者二千人,用其力治河,不兩月畢,杭人利焉。

徙河北都轉運使,進延康殿學士,歷知中山、真定、河間府。欽宗立,加資政殿學士,積官至光祿大夫。復為真定,又徙中山。金人再至,遘冒圍入城,堅壁拒守。詔康王領天下大元帥,命遘為兵馬元帥。受圍半年,外無援師。京都既陷,割兩河求和。遘弟光祿卿適至中山,臨城諭旨,遘遙語之曰:"主辱臣死。吾兄弟平居以名義自處,寧當賣國家為囚孥乎?"適泣曰:"兄但盡力,勿以弟為念。"

遘呼總管使盡括城中兵擊賊,總管辭,遂斬以徇。又呼步將沙振往。振素有勇名,亦固辭,遘固遣之。振怒且懼,潛衷刃入府。遘妾定奴責其輒入,振立殺之,遂害遘于堂,及其子錫并仆妾十七人。長子鉅以官淮南獲免。振出,帳下卒噪而前曰:"大敵臨城,汝安得殺吾父?"執而捽裂之,身首無余。城中無主,乃開門出降。金人入見其尸曰:"南朝忠臣也。"斂而葬諸鐵柱寺。建炎初,贈特進。

遘性孝友,為人寬厚長者。任部刺史二十年,每出行郡邑,必焚香祈天,愿不逢貪濁吏。嘗薦王安中、呂頤浩、張愨、謝克家、何鑄,后皆至公輔,世以為知人。

適由開封少尹、衛尉少卿至光祿卿。是役也,金人執之以北。后十年,死于云中。

趙不試,太宗六世孫。宣和末,通判相州,尋權州事兼主管真定府路經略安撫公事。建炎元年,知相州。初,汪伯彥既去相,金人執其子似,遣來割地,似至相,不試固守不下。明年,金人大入。州久被圍,軍民無固志,不試謂之曰:"今城中食乏,外援不至。不試,宗子也,義不降,計將安出?"眾不應。不試知事不可為,遂登城與金人約勿殺,許之。既啟門,乃納其家井中,然后以身赴井,命提轄官實以土。州人皆免于死。

趙令{山成},燕懿王玄孫,安定郡王令衿兄也。初名令裨。建炎初,仕至鄂州通判,領兵戍武昌。賊閻瑾犯黃州,縱掠而去。令{山成}渡江存撫之,黃人乃安。李綱言于上,擢直龍圖閣、知黃州,賜今名。奉詔修城,凡六月而畢。賊張遇過城下,招令{山成}。度不能拒,出城見之,遇飲以酒,一舉而盡,曰:"固知飲此必死,愿勿殺軍民。"遇驚曰:"先以此試公耳。"更取毒酒沃地,地裂有聲,乃引軍去。未幾,丁進、李成兵迭至,俱擊卻之。叛將孔彥舟又引兵圍城,率民兵固守,凡六日乃解。

三年,以內艱去,詔起復。時金人聞孟太后在南昌,欲邀之,徑犯黃州。令{山成}已還在道,郡卒得金人木笴鑿頭箭,浮江告急。令{山成}疾趨,夜半入城。金人力攻,翼日城陷。金人欲降之,大罵不屈,酌以酒,揮之不肯飲,又衣以戰袍,曰:"我豈當服!"金人曰:"趙使君何堅執膝?"曰:"但當拜祖宗,豈能拜犬彘!"金人怒鞭之,流血被面,罵不絕口而死。事聞,贈徽猷閣待制,謚曰愍忠。州人乞立廟,從之。初,城破,都監王達、判官吳源、巡檢劉卓,皆以不屈死焉。

唐重,字圣任,眉州彭山人。少有大志。大觀三年進士。徽宗親策士,問以制禮作樂,重對曰:"事親從兄,為仁義禮樂之實。陛下以神考為父,哲宗為兄,盍亦推原仁義之實而已,何以制作為?"授蜀州司理參軍,改成都府府學教授,知懷安軍金堂縣,授辟雍錄。

先是,朝廷以拓土為功,邊帥爭興利以徼賞,凡蜀東西、夔峽路及荊湖、廣南,皆誘近邊蕃夷獻其地之不可耕者,謂之納土,因置州縣,所至騷然。重以其利害白之宰相,因是薦之,召對。遷吏部員外郎、左司郎官、起居舍人。

金人入京師,重言:"開邊之禍,起于童貫,故金人以貫為禍首。若斬貫首,遣人傳送于金,尚可緩兵。"或獻議遠避,重聞衛士語,以告于朝,始定守城之計。擢右諫議大夫。時宰執各主和戰二議,重上疏乞命其廷辨得失。金人要求金帛,中書侍郎王孝迪下令,有匿金銀者死,許人告。重曰:"如此,則子得以告父,弟得以告兄,奴婢得以告主矣,豈初政所宜?"即與御史抗論,乃止。又累疏乞斬蔡京父子以謝天下。尋遷中書舍人,詞命多所繳奏。又言:"近世不次用人,其間致身宰輔,有未嘗一日出國門者。乞先補外,以為之倡。"上開納,而宰相執奏以為不可。明日,臺諫皆得罪,重落職知同州。

金人已陷晉、絳,將及同。重度不能守,乃開門縱州人使出,自以殘兵數百守城,以示必死。金人疑有備,不復渡河而返。降詔獎諭,擢天章閣待制。先是,陜西宣撫使范致虛提五路兵勤王,至陜州。重遺致虛書,言:"中都倚秦兵為爪牙,諸夏恃京師為根本。今京城圍久,人無斗志,若五路之師逡巡未進,則所以為爪牙者不足恃,而根本搖矣。然潰卒為梗,關中公私之積已盡;又聞西夏侵掠鄜延,為腹背患。今莫若移檄蜀帥及川峽四路,共資關中守御之備,合秦、蜀以衛王室。"致虛銳于出師,由澠池屯千秋鎮,為金將所敗,軍皆潰,退保潼關,而五路之力益耗矣。重募人間道走京城歸報。二帝既北行,重即移檄川、秦十路帥臣,各備禮物往軍前迎奉。

未幾,高宗即位,重上疏論今急務有四,大患有五。所謂急務者,以車駕西幸為先,次則建藩鎮、封宗子,通夏國之好,繼青唐之后,使相犄角,以緩敵勢。所謂大患者,法令滋彰,朝綱委靡,軍政敗壞,國用竭,民心離。欲救此者,宜守祖宗成憲,登用忠直,大正賞刑,誠今日之急務。

長安謀帥,劉岑自河東使還,上亦詢可守關中者,岑以重對,乃以天章閣直學士知京兆府,尋兼京兆府路經略制置使。

重前在同州,凡三疏上大元帥府,乞早臨關中以符眾望。且畫三策:一謂鎮撫關中以固根本,然后營屯于漢中,開國于西蜀,此為策之上;若駐節南陽,控楚、吳、越、齊、趙、魏之師,以臨秦、晉之墟,視敵強弱為進退,選宗親賢明者開府于關中,此為策之次;儻因都城,再治城池汴、洛之境,據成皋、崤函之險,悉嚴防守,此策之下;若引兵南度,則國勢微弱,人心離散,此最無策。暨至永興,又六上疏,皆以車駕幸關中為請。并條奏關中防河事宜,大意謂:虢、陜殘破,解州、河中已陷,同、華州沿河與金人對壘,邊面亙六百余里。本路無可戰之兵,乞增以五路兵馬十萬以上,委漕臣儲偫以守關中。

章凡七八上,朝廷未有所處。重復上疏曰:"關中百二之勢,控制陜西六路,捍蔽川峽四路。今蒲、解失守,與敵為鄰,關中固,則可保秦、蜀十路無虞。緣逐路帥守、監司各有占護,不相通融。昨范致虛會合勤王之師,非不竭力,而將帥各自為謀,不聽節制。乞選宗親賢明者充京兆牧,或置元帥府,令總管秦、蜀十道兵馬以便宜從事,應帥守、監司并聽節制。緩急則合諸道之兵以衛社稷,不惟可以御敵,亦可以救郡縣瓦解之失。"又乞節制五路兵,俱不報。

金將婁宿渡河陷韓城縣,時京兆余兵皆為經制使錢蓋調赴行在。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別其父克臣曰:"忠孝不兩立,義不茍生以辱吾父。"克臣報之曰:"汝能以身徇國,吾含笑入地矣。"及金人入境,重遺書轉運使李唐孺曰:"重平生忠義,不敢辭難。始意迎車駕入關,居建瓴之勢,庶可以臨東方。今車駕南幸矣,關陜又無重兵,雖竭智力何所施,一死報上不足惜。"

及金兵圍城,城中兵不滿千,固守逾旬,外援不至。而經制副使傅亮以精銳數百奪門出降,城陷,重以親兵百人血戰。諸將扶重去,重曰:"死吾職也。"戰不已,眾潰,重中流矢死。初,唐孺以其書聞,俄以死節報。上哀悼之,贈資政殿學士,后謚恭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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