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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_列傳卷四十一部分譯文

查閱典籍:《南史》——「南史·列傳卷四十一」原文

  曲江公蕭遙欣字重暉,是始安王蕭遙光的弟弟。宣帝的哥哥西平太守蕭奉之沒有后代,就把蕭遙欣過繼為曾孫。蕭遙欣在幼年的時候,就體形很高,明帝曾經對江纏說:“遙欣雖然年幼,但看他的神采,很有骨力,必定會成為美才,只是不知道時運怎樣?!卑碴懻淹跏捑捳f:“不擔心他們兄弟不富貴,只是怕蕭緬來不及見到?!闭f話間慘然而悲哀。

  他年齡剛剛七歲時,有一次出了齋房,看見有一個附近的小孩,善于彈射飛鳥,無不應弦墜落。蕭遙欣對他說:“一般的游戲很多,何必急著彈射小鳥!鳥自己在空中飛翔,對人有什么妨礙?無趣味地殺害這些生靈,也不要太急迫?!毙『⒈凰脑捤袆?,就不再彈鳥。當時的少年都喜歡這種游戲,于是各處也都停止了。

  十五六歲的時候,他便博覽經史。二十歲任命為中書郎。明帝入朝輔佐國政,蕭遙欣與始安王蕭遙光等人參與政事,凡是他所談論推薦的,都是優秀人才。因此朝野人士歸向,軒蓋盈門。

  延興元年(494),明帝以蕭遙欣為延州刺史。當時豐城公蕭遙昌出京鎮守壽春,明帝在便殿秘密為他設宴,始安王蕭遙光也在座,明帝凄慘地對蕭遙欣說:“昭王說,不擔心你們兄弟不富貴,而怕來不及見到,現在怎么樣呢?”于是悲痛得不能自制,君臣都嗚咽不止,侍從們淚如雨下。等到停泊在歐陽岸邊,他忽然對左右的人說:“近來為什么都不見有人彈射?”左右的人說:“有門生因為彈射而使人感到憫惜,便以此廢棄,到處都停止了?!笔掃b欣笑著說:“我小的時候隨便說說罷了,怎么因此就斷絕了呢?”建武元年(494),晉升官號為西中郎將,封為聞喜縣公,調任荊州刺史,加官都督,改封為曲江縣公。明帝的子弟都還弱小,晉安王蕭寶義有殘疾,所以由蕭遙光主管揚州,居于中心,蕭遙欣住在陜西,在外面,權威都在他的門下。

  蕭遙欣喜愛武勇,聚養武士,作為護衛。永泰元年(498),詔令蕭遙欣以本官兼任雍州刺史、寧蠻校尉,遷移州鎮到襄陽。魏軍退走后,他沒有離開。去世后,追贈為司空,謚號為康公,埋葬用的是王禮。

  齊宗室 衡陽元王道度 始安貞王道生 始安王遙光

  曲江公遙欣安陸昭王緬 新吳侯景先 南豐伯赤斧

  衡陽公諶臨汝侯坦之

  衡陽元王道度,齊高帝長兄也。始與高帝俱受學于雷次宗, 宣帝問次宗二子學業,次宗答曰:“其兄外朗,其弟內潤,皆 良璞也。”仕宋位安定太守,卒。齊建元元年,高帝追加封諡。 無子,高帝以第十一子鈞繼。

  鈞字宣禮,年五歲,所生區貴人病,便加慘悴,左右依常 以五色絆飴之,不肯食,曰:“須待姨差。”年七歲,出繼衡 陽元王,見高帝,未拜,便涕泗橫流。高帝執其手曰:“伯叔 父猶父,勿怨。所以令汝出繼,以汝有意,堪奉蒸嘗故耳?!?即敕外如先給通幰車、雉尾扇等,事事依正王。

  區貴人卒,居喪盡禮。服闋,當問訊武帝,尪羸骨立,登 車三上不能升,乃止。典簽曹道人具以聞,武帝即幸鈞邸,見 之愴然,還謂褚蓁曰:“昨見衡陽,猶奇毀損,卿可數相撫悅。” 先是貴人以華釵廚子并翦刻錦繡中倒炬鳳皇蓮芰星月之屬鈞, 以爲玩弄。貴人亡后,每歲時及朔望,輒開視,再拜鯁咽,見 者皆爲之悲。

  性好學,善屬文,與瑯邪王智深以文章相會,濟陽江淹亦 游焉。武帝謂王儉曰:“衡陽王須文學,當使華實相稱,不得 止取貴游子弟而已?!蹦艘蕴由崛耸挿鬆懳膶W。

  鈞常手自細書寫五經,部爲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備遺忘。 侍讀賀玠問曰:“殿下家自有墳素,復何須蠅頭細書,別藏巾 箱中?”答曰:“巾箱中有五經,于檢閱既易,且一更手寫, 則永不忘?!敝T王聞而爭效爲巾箱五經,巾箱五經自此始也。 居身清率,言未嘗及時事。會稽孔珪家起園,列植桐柳, 多構山泉,殆窮真趣,鈞往游之。珪曰:“殿下處朱門,游紫 闥,詎得與山人交邪?”答曰:“身處朱門,而情游江海,形 入紫闥,而意在青云。”珪大美之。吳郡張融清抗絕俗,雖王 公貴人,視之傲如也,唯雅重鈞,謂從兄緒曰:“衡陽王飄飄 有淩云氣,其風情素韻,彌足可懷,融與之游,不知老之將至?!?見賞如此。

  歷位秘書監。延興元年,爲明帝所殺。明帝立,以永陽王 子瑉仍本國繼元王爲孫。

  子瑉字云璵,武帝第二十子也。初封義安郡王,后改永陽。 永泰元年見害,復以武陵昭王曄子子坦奉元王后。

  始安貞王道生字孝伯,高帝次兄也。仕宋位奉朝請,卒。 高帝即位,追加封諡。三子:長鳳;次鸞,是爲明帝;次沔, 是爲安陸昭王。鳳字景慈,仕宋位正員郎,卒,高帝即位,諡 靖世子。

  建武元年,明帝追尊道生爲景皇,妃江氏爲后,立寢廟于 御道西,陵曰修安。追封鳳始安靖王,改華林鳳莊門爲望賢門, 太極東堂畫鳳鳥,題爲神鳥,而改鸞鳥爲神雀。子遙光嗣。

  始安王遙光字元暉,生而躄疾,高帝謂不堪奉拜祭祀,欲 封其弟,武帝諫,乃以遙光襲爵。位中書郎。

  明帝輔政,誅賞諸事,唯與遙光共謀議,勸明帝并殺高、 武諸子弟,見從。建武元年,爲揚州刺史。三年,進號撫軍將 軍。好吏事,頗多慘害。足疾不得同朝列,常乘輿自望賢門入。 每與明帝久清閑,言畢,帝索香火,明日必有所誅。

  太子不悅學,唯曼游是好,朝議令蔡仲熊爲太子講禮,未 半,遙光從容曰:“文義之事,此是士大夫以爲伎藝欲求官耳。 皇太子何用講爲?”上以爲然,乃停講。永泰元年,即本號爲 大將軍,給油絡車。

  帝不豫,遙光數入侍疾,帝疾漸甚,河東王鉉等十王一夕 見殺,遙光意也。帝崩,遺詔加遙光侍中、中書令,給扶。永 元元年,給班劍二十人,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

  遙光多忌,人有餉履者,以爲戲己,大被嫌責。劉繪嘗爲 箋云:“智不及葵?!币嘁遭柚肌?

  既輔東昏,潛結江祏兄弟,謀自樹立。弟遙欣在荊楚,擁 兵居上流,密相影響。遙光當據東府號令,使遙欣急下,潛謀 將發,而遙欣病死。江祏被誅,東昏召遙光入殿,告以祏罪。 遙光懼,還省便陽狂號哭,自此稱疾不復入臺。先是遙光行還 入城,風飄儀傘出城外。

  遙光弟遙昌先卒壽春,豫州部曲,皆歸遙光。及遙欣喪還, 葬武進,停東府前渚,荊州衆力送者甚盛。東昏誅江祏后,慮 遙光不自安,欲轉爲司徒還第,召入喻旨。遙光慮見殺,收集 荊、豫二州部曲于東府門,衆頗怪其異,莫知其指趣也。

  遙光召親人丹陽丞劉渢及城局參軍劉晏、中兵參軍曹樹生 等,并諸傖楚,欲以討劉暄爲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尚 方取仗。又召驍騎將軍垣歷生。歷生隨信至,便勸遙光令率城 內兵,夜攻臺,輦荻燒城門,曰:“公但乘輿隨后,反掌可得?!?遙光意疑不敢出。天稍曉,遙光戎服至聽事,停輿處分,上仗 登城行賞賜,歷生復勸出軍,遙光不肯,望臺內自變。

  及日出,臺軍稍至,于是戒嚴,赦都下。領軍蕭坦之屯湘 宮寺,鎮軍司馬曹武屯青溪大橋,太子右率左興盛屯東府東籬 門,衆軍圍東城。遙光遣垣歷生從西門出戰,臺軍屢北,殺軍 主桑天愛。初遙光問諮議參軍蕭暢,暢正色拒不從。既而暢與 撫軍長史沈昭略奔臺,人情大沮。又垣歷生從南門出戰,爲曹 武所禽,謂武曰:“卿以主上爲圣明,梅、茹爲賢相者,則我 當死。且我今死,卿明亦死?!彼鞖⒅?。

  遙光聞歷生見獲,大怒,于床上自竦踴,使殺歷生兒。其 晚臺軍射火箭燒東北角樓,至夜城潰。遙光還小齋,令人反拒, 左右并踰屋出。臺軍主劉國寶、時當伯等先入,遙光聞外兵至, 吹滅火,扶匐下床,軍人排合入,斬之。

  遙光舉事四日而卒。舉事之夕月蝕,識者以月爲大臣,蝕 而既,必滅之道。未敗之夕,城內皆夢群蛇緣城四出,各共說 之,咸以爲異。臺軍入城,焚屋宇且盡。

  遙光幼時甚貞正,明帝傾意待之。東昏爲兒童時,明帝使 與遙光共齋居止,呼遙光爲安兄,恩情甚至。及遙光誅后,東 昏登舊宮土山望東府,愴然呼曰:“安兄!”乃嗚咽,左右不 忍視,見思如此。天下知名之士劉渢、渢弟溓、陸閑、閑子絳、 司馬端、崔慶遠皆坐誅。

  曲江公遙欣字重暉,始安王遙光弟也。宣帝兄西平太守奉 之無后,以遙欣繼爲曾孫。遙欣髫齔中便嶷然,明帝謂江祏曰: “遙欣雖幼,觀其神采,殊有局干,必成令器,未知年命何如 耳?!卑碴懻淹蹉嬖唬骸安换计湫值懿桓毁F,但恐沔不及見耳。” 言之慘然而悲。

  始年七歲出齋時,有一左右小兒,善彈飛鳥,無不應弦墜 落。遙欣謂曰:“凡戲多端,何急彈此,鳥自空中翔飛,何關 人事,無趣殺此生,亦復不急?!弊笥腋衅溲裕觳粡蛷楕B。 時少年通好此事,所在遂止。

  年十五六,便博覽經史。弱冠拜中書郎。明帝入輔,遙欣 與始安王遙光等參預政事,凡所談薦,皆得其人。由是朝野輻 湊,軒蓋盈門。延興元年,明帝以遙欣爲兗州刺史。時豐城公 遙昌亦出鎮壽春,帝于便殿密宴,始安王遙光亦在座,帝慘然 謂遙欣曰:“昭王云‘不患汝兄弟不富貴,而言不及見’,如 何!”因悲慟不自勝,君臣皆嗚咽,侍者雨淚。及泊歐陽岸, 忽謂左右曰:“比何都不見彈 ?”左右云:“有門生因彈見 勖,遂以此廢,所在皆止?!边b欣笑曰:“我小兒時聊復語耳, 那復遂斷邪?”

  建武元年,進號西中郎將,封聞喜縣公,遷荊州刺史,加 都督,改封曲江公。明帝子弟弱小,晉安王寶義有廢疾,故以 遙光爲揚州,居中,遙欣居陜西,在外,威權并在其門。

  遙欣好勇,聚畜武士,以爲形援。永泰元年,詔遙欣以本 官領雍州刺史、甯蠻校尉,移州鎮襄陽。魏軍退,不行。卒, 贈司空,諡康公,葬用王禮。

  子幾字德玄,年十歲便能屬文。早孤,有弟九人,并幼, 幾恩愛篤睦,聞于朝廷。性溫和,與物無競。清貧自立,好學, 善草隸書。湘州刺史楊公則,曲江公故吏也,每見幾,謂人曰: “康公此子,可謂桓靈寶重出?!奔肮珓t卒,幾爲之誄,時 年十五。沈約見而奇之,謂其舅蔡撙曰:“昨見賢甥楊平南誄 文,不減希逸之作,始驗康公積善之慶?!蔽恢袝汤?、尚書 左丞。

  末年專尚釋教。爲新安太守,郡多山水,特其所好,適性 游履,遂爲之記。卒于官。子清,亦有文才,位永康令。 遙欣弟遙昌字季暉,建武元年,封豐城縣公,位豫州刺史, 卒,諡憲公。

  安陸昭王沔字景業,善容止。仕宋位中書郎。建元元年, 封安陸侯,爲五兵尚書。出爲吳郡太守,政有能名。竟陵王子 良與之書曰:“竊承下風,數十年來,姑蘇未有此政?!蔽涞?嘉其能,累遷甯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沔留心辭訟,人 人呼至案前,親自顧問,有不得理者,勉喻之,退皆無恨,爲 百姓所畏愛。及卒,喪還,百姓緣沔水悲泣設祭,于峴山爲立 祠。諡曰昭侯。

  明帝少相友愛,時爲仆射,領衛尉,表求解職,私第展哀, 詔不許。每臨沔靈,輒慟絕,哭不成聲。建武元年,贈司徒、 安陸王。

  子寶晊嗣,永元元年,改封湘東王。東昏廢,寶晊望物情 歸己,坐待法駕,既而城內送款于梁武帝。宣德太后臨朝,拜 太常,不自安。謀反,及弟江陵公寶覽、霄城公寶宏皆伏誅。

  新吳侯景先,高帝從子也。祖爰之,員外郎。父敬宗,始 興王國中軍。

  景先少孤,有至性。隨母孔氏,爲舅氏鞠養。高帝嘉之, 常相提攜。及鎮淮陰,以景先領軍主自隨,防衛城內,委以心 腹。武帝爲廣興郡,啓高帝求景先同行,除武帝甯朔府司馬, 自此常相隨逐。

  建元元年,爲太子左衛率,封新吳縣伯,甚見委任,勢傾 天下。景先本名道先,乃改爲景先,以避上諱。

  初武帝少年,與景先共車,行泥路,車久故壞,至領軍府 西門,車轅折,俱狼狽。景先謂帝曰:“兩人脫作領軍,亦不 得忘今日艱辛。”及武帝踐阼,詔以景先爲兼領軍將軍。拜日, 羽儀甚盛,傾朝觀矚。拜還,未至府門,中詔:“相聞領軍, 今日故當無折轅事邪?”景先奉謝。

  景先事上盡心,故恩寵特密。初西還,上坐景陽樓召景先 語,故舊唯豫章王一人在席而已。轉中領軍。車駕射雉郊外, 景先常甲仗從,廉察左右。尋進爵爲侯。

  始升明中,沈攸之于荊州舉兵,武帝時鎮江州盆城,景先 夜乘城,忽聞塹中有小兒呼蕭丹陽,未測何人,聲聲不絕。試 問誰,空中應云:“賊尋當平,何事嚴防?”語訖不復言。即 窮討之,了不見。明旦以白帝,帝曰:“攸之自無所至,焉知 汝后不作丹陽尹?”景先曰:“寧有作理?!睂ざ字?。 及永明三年,詔以景先爲丹陽尹,謂曰:“此授欲驗往年盆城 塹空中言耳。”后假節、司州諸軍事。卒,諡曰忠侯。

  子毅,位北中郎司馬。性奢豪,好弓馬,爲明帝所疑忌。 王晏事敗,并陷誅之。

  南豐伯赤斧,高帝從祖弟也。祖隆子,衛軍錄事參軍。父 始之,冠軍中兵參軍。

  赤斧以和謹爲高帝所知。高帝輔政,爲黃門侍郎、淮陵太 守。順帝遜位,于丹陽故所立宮,上令赤斧輔送,至因留防衛, 薨乃還。后爲雍州刺史,在州不營産利,勤于奉公。遷散騎常 侍、左衛將軍。武帝親遇,與蕭景先相比。封南豐縣伯,遷給 事中、太子詹事,卒。家貧無絹爲衾,武帝聞之,愈加惋惜, 諡懿伯。

  子穎胄襲爵。

  穎胄字云長,弘厚有父風。起家秘書郎。高帝謂赤斧曰: “穎胄輕朱被身,覺其趨進轉美,足慰人意。”遷太子舍人。 遭父喪,感腳疾,數年然后能行,武帝有詔慰勉之,賜以醫藥。 除竟陵王司徒外兵參軍,晉熙王文學。

  穎胄好文義,弟穎基好武勇。武帝登烽火樓,詔群臣賦詩, 穎胄詩合旨。上謂穎胄曰:“卿文弟武,宗室便不乏才。”上 以穎胄勛戚子弟,自中書郎除左軍將軍,知殿內文武事,得入 便殿。出爲新安太守,吏人懷之。后除黃門郎,領四廂直。遷 衛尉。

  明帝廢立,穎胄從容不爲同異,乃引穎胄預功。建武二年, 進爵爲侯,賜以常所乘白瑜牛。明帝每存儉約,欲鑄壞太官元 日上壽銀酒槍,尚書令王晏等咸稱盛德,穎胄曰:“朝廷盛禮, 莫過三元,此一器既是舊物,不足爲侈。”帝不悅。后預曲宴, 銀器滿席,穎胄曰:“陛下前欲壞酒槍,恐宜移在此器也?!?帝甚慚。

  后爲廬陵王后軍長史、廣陵太守,行南兗州府州事。是年, 魏揚聲當飲馬長江,帝懼,敕穎胄移居人入城,百姓驚恐,席 卷欲南度,穎胄以魏軍尚遠,不即施行,魏軍亦尋退。仍爲南 兗州刺史,加都督。和帝爲荊州,以穎胄爲西中郎長史、南郡 太守,行荊州府州事。時江祏專執朝權,此行由祏,穎胄不平, 曰:“江公蕩我輩出?!?

  東昏侯誅戮群公,委任冢小,崔、陳敗后,方鎮各懷異計。 永元二年十月,尚書令臨湘侯蕭懿及弟衛尉暢見害,先遣輔國 將軍劉山陽就穎胄兵襲梁武帝。帝時爲雍州刺史,將起兵,慮 穎胄不同,遣穎胄親人王天武詣江陵,聲云山陽西上,并襲荊、 雍,書與穎胄,勸同舉兵,穎胄意猶未決。初,山陽出南州, 謂人曰:“朝廷以白虎幡追我,亦不復還矣?!毕砑随M 室西行。至巴陵,遲回十馀日不進。梁武帝復遣天武齎書與穎 胄,設奇略以疑之。是時或云山陽謀殺穎胄,以荊州同舉。山 陽至,果不敢入城。穎胄計無所出,夜遣錢唐人朱景思呼西中 郎城局參軍席闡文、諮議參軍柳忱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 州畜養士馬,非復一日。江陵素畏襄陽人,人衆又不敵,取之 不可必制,制之,歲寒復不爲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 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霸業成矣。山陽持疑不進,是不信我, 今斬送天武,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罔不濟矣?!背酪鄤裱?。 穎胄乃斬天武,以示山陽。山陽大喜,輕將步騎數百到州,闡 文勒兵斬之,傳首于梁武。

  東昏聞山陽死,發詔討荊、雍。穎胄有器局,既唱大事, 衆情歸之。長沙寺僧鑄黃金爲龍數千兩埋土中,歷相傳付,稱 爲下方黃鐵,穎胄因取此龍,以充軍實。乃嘆曰:“往年江祏 斥我,至今始知禍福之無門也?!笔拢葡ㄠ?。

  三年正月,和帝爲相國,穎胄爲左長史,進號鎮軍將軍, 于是始選用方伯。梁武屢表勸和帝即尊號,穎胄使別駕宗夬撰 定禮儀。上尊號、改元。于江陵立宗廟南北郊。州府城門,悉 依建康宮,置尚書五省,以城南射堂爲蘭臺,南郡太守爲尹。 建武中,荊州大風雨,龍入柏齋中,柱壁上有爪足處,刺史蕭 遙欣恐畏,不敢居之,至是以爲嘉福殿。

  中興元年三月,穎胄爲侍中、尚書令、監八州軍事、荊州 刺史,留衛西朝。以弟穎達爲冠軍將軍。及楊公則等率師隨梁 武圍郢城。穎達會軍于漢口,與王茂、曹景宗等攻陷郢城。梁 武進漂州,使與曹景宗破東昏將李居士。又從下東城。

  初梁武之起也,巴東太守蕭惠訓子璝、巴西太守魯休烈弗 從,舉兵侵荊州,敗輔國將軍任漾之于峽口,穎胄遣軍拒之, 而梁武已平江、郢,圍建康。時穎胄輔帝主,有安重之勢。素 能飲酒,噉白肉膾至三斗。自以職居上將,不能拒制璝等,憂 愧發疾而卒。州中秘之,使似其書者假爲教命。

  時梁武圍建康,住石頭,和帝密詔報穎胄兇問,亦秘不發 喪。及建康平,蕭璝亦衆懼而潰,和帝乃始發喪,詔贈穎胄丞 相,前后部羽葆、鼓吹,班劍三十人,轀輬車,黃屋左纛。

  梁天監元年,追封巴東郡公。喪還,武帝車駕臨哭渚次, 葬依晉王導、齊豫章王故事。諡曰獻武。

  弟穎達,少好勇使氣。穎胄齊建武末行荊州事,穎達亦爲 西中郎外兵參軍,俱在西府。齊季多難,頗不自安,因與兄穎 胄舉兵。

  穎達弟穎孚自建鄴爲廬陵人修景智潛引,與南歸。穎孚緣 山逾嶂,僅免。道中絕糧,后因食過飽而卒。

  建康平,梁武帝以穎達爲前將軍、丹陽尹。及受禪,贈穎 孚右衛將軍,封穎達作唐侯,位侍中、衛尉卿。出爲豫章內史, 意甚憤憤。未發前,預華林宴,酒后于座辭氣不悅。沈約因勸 酒,欲以釋之。穎達大罵約曰:“我今日形容,正是汝老鼠所 爲,何忽復勸我酒!”舉坐驚愕。帝謂之曰:“汝是我家阿五, 沈公宿望,何意輕脫。若以法繩汝,汝復何理?!狈f達竟無一 言,唯大涕泣,帝心愧之。未幾,遷江州刺史。少時,懸瓠歸 化,穎達長史沈瑀等苛刻爲盜所害,衆頗疑穎達,或傳謀反。 帝遣直合將軍張豹子稱江中討盜,實使防之。穎達知朝廷之意, 唯飲酒不知州事。后卒于左衛將軍,諡康侯。

  子敏嗣,位新安太守,好射雉,未嘗在郡,辭訟者遷于畎 焉。后張弩損腰而卒。

  第七子斅,太清初,爲魏興太守。梁州刺史宜豐侯循以爲 府長史。梁州有古墓名曰“尖?!保蛟茝堯q墳,欲有發者, 輒聞鼓角與外相拒,椎埋者懼而退。斅謂無此理,求自監督。 及開,唯有銀鏤銅鏡方尺。斅時居母服,清談所貶。

  衡陽公諶,字彥孚,高帝絕服族子也。祖道清,員外郎。 父仙伯,桂陽國下軍。

  宋元徽末,武帝在郢,欲知都下消息,高帝遣諶就武帝宣 傳謀計,留爲腹心。升明中,爲武帝中軍刑獄參軍、南東莞太 守,以勞封安復縣男。建元初,武帝在東宮,諶領宿衛。高帝 殺張景真,武帝令諶啓乞景真命,高帝不悅,諶懼而退。武帝 即位,除步兵校尉、南蘭陵太守,領御仗主,齋內兵仗,悉委 付之,心膂密事,皆使參掌。爲左中郎將、后軍將軍,太守如 故。武帝臥疾延昌殿,諶在左右宿直。上崩,遺敕諶領殿內事 如舊。

  郁林即位,深委信諶,諶每請急出宿,帝通夕不能寐,諶 還乃安。轉衛軍司馬,兼衛尉。丁母憂,敕還本位,守衛尉。 明帝輔政,諶回附明帝,勸行廢立,密召諸王典簽約語之,不 許諸王外接人物。諶親要日久,衆皆憚而從之。郁林被廢日, 初聞外有變,猶密爲手敕呼諶,其見信如此。諶性險,無護身 計。及廢帝日,領兵先入后宮,齋內仗身,素隸服諶,莫有動 者。

  海陵立,轉中領軍,進爵爲公,甲仗五十人,入直殿內, 月十日還府。建武元年,轉領軍將軍、左將軍、南徐州刺史, 給扶,進爵衡陽郡公。明帝初許事克用諶爲揚州,及有此授, 諶恚曰:“見炊飯推以與人?!蓖蹶搪勚唬骸罢l復爲蕭諶作 甌箸者?!?

  諶恃勛重,干豫朝政,明帝新即位,遣左右要人于外聽察, 具知諶言,深相疑阻。二年六月,上幸華林園,宴諶及尚書令 晏等數人盡歡。坐罷,留諶晚出,至華林合,仗身執還入省。 上遣左右莫智明數諶曰:“隆昌之際,非卿無有今日。今一門 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報,政可極此 。卿恒懷怨望,乃云 ‘炊飯已熟,合甑與人邪’,今賜卿死。”諶謂智明曰:“天去 人亦復不遠,我與至尊殺高、武諸王,是卿傳語來去,我今死, 還取卿矣?!庇谑⒅?。至秋,而智明死,見諶爲祟。詔乃顯 其過惡,收付廷尉。

  諶好左道,吳興沈文猷相諶云:“相不減高帝?!敝R喜曰: “感卿意,無爲人言也?!敝潦?,文猷伏誅。

  諶兄誕字彥偉,永明中,爲建康令,與秣陵令司馬迪之同 乘行,車前導四卒。左丞沈昭略奏:“凡有鹵簿官,共乘不得 兼列騶寺,請免誕等官?!痹t贖論。延興元年,歷徐、司二州 刺史。明帝立,封安復侯,征爲左衛將軍。上欲殺諶,以誕在 邊鎮拒魏,故未及行。魏軍退六旬,諶誅,遣梁武帝爲司州別 駕,使誅誕。誕子棱妻,江淹女,字才君,聞誕死,曰:“蕭 氏皆盡,妾何用生。”慟哭而絕。

  諶弟誄,字彥文,與諶同豫廢立,封西昌侯,位太子左衛 率。誅諶之日,輔國將軍蕭季敞啓求收誄,深加排苦,乃至手 相摧辱。誄徐曰:“已死之人,何足至此,君不憶相提拔時邪? 幽冥有知,終當相報?!?

  季敞粗猛無行,善于彌縫,高帝時爲誄、諶所獎說,故累 爲郡守。在政貪穢,諶輒掩之。后爲廣州刺史,白日見誄將兵 入城收之。少日,果爲西江都護周世雄所襲,軍敗,奔山中, 爲蛭所齧,肉都盡而死,慘楚備至,后爲村人所斬。論者以爲 有天道焉。

  臨汝侯坦之字君平,高帝絕服族子也。祖道濟,太中大夫。 父欣祖,武進令。

  坦之與蕭諶同族,爲東宮直合,以勤直爲文惠所知,除給 事中、蘭陵令。武帝崩,坦之率太孫文武度上臺,除射聲校尉, 令如故。未拜,除正員郎、南魯郡太守。少帝以坦之文惠舊人, 親信不離,得入內見皇后。帝于宮中及出后堂雜狡獪,坦之皆 得在側,或遇醉后裸袒,坦之輒扶持諫喻。見帝不可奉,乃改 附明帝,密爲耳目。

  隆昌元年,追錄坦之父勛,封臨汝縣男。少帝微聞外有異 謀,憚明帝在臺內,敕移西州。后在華林園華光殿露著黃縠褌, 跂床垂腳,謂坦之曰:“人言鎮軍與王晏、蕭諶欲共廢我,似 非虛傳,蘭陵所聞云何?”坦之嘗作蘭陵令,故稱之。坦之曰: “天下寧當有此 ?誰樂無事廢天子邪 ?昔元徽獨在路上走, 三年人不敢近,政坐枉殺孫超、杜幼文等故敗耳。官有何事, 一旦便欲廢立?朝貴不容造此論,政當是諸尼師母言耳。豈可 以尼姥言爲信!官若無事除此三人,誰敢自保。安陸諸王在外, 寧肯復還,道剛之徒,何能抗此。”帝曰:“蘭陵可好聽察, 作事莫在人后?!?

  帝以爲除諸執政,應須當事人,意在沈文季,夜遣內左右 密賂文季,文季不受。帝大怒,謂坦之曰:“我賜文季不受, 豈有人臣拒天子賜?!碧怪唬骸肮偾舱l送?”帝曰:“內左 右?!碧怪唬骸肮偃粼t敕出賜,令舍人主書送往,文季寧敢 不受!政以事不方幅,故仰遣耳。”

  帝又夜醉,乘馬從西步廊向北馳走,如此兩三將倒,坦之 諫不從,執馬控,帝運拳擊坦之不著,倒地。坦之與曹道剛扶 抱還壽昌殿玳瑁床上臥,又欲起走,坦之不能制,坦之馳信報 皇后,至,請譬良久,乃眠。

  時明帝謀廢殺,既與蕭諶及坦之定謀,少帝腹心直合將軍 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密有處分,諶未能發。始興內史蕭季敞、 南陽太守蕭穎基并應還都,諶欲待二蕭至,藉其威力以舉事。 明帝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 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 及。弟有百歲母,豈能坐聽禍敗,政應作余計耳?!敝R惶遽, 明日遂廢帝,坦之力也。

  海陵即位,除黃門郎,兼衛尉。建武元年,遷左衛將軍, 進爵爲侯。

  東昏立,爲侍中、領軍將軍。永元元年,母憂,起復職, 加右將軍,置府。江祏兄弟欲立始安王遙光,密告坦之。坦之 曰:“明帝取天下已非次第,天下人至今不服,今若復作此事, 恐四海瓦解,我其不敢言。”

  及遙光起事,遣人夜掩取坦之,坦之科頭著褌踰墻走。逢 臺游邏主顔端,執之。坦之謂曰:“始安作賊,遣人見取,向 于宅奔走,欲還臺耳,君何見錄?!倍瞬淮穑胤烙鈬?。坦 之謂曰:“身是大臣,夜半奔走,君理見疑,以爲得罪朝廷。 若不信,自可步往東府參視?!币嗖淮?。端至小街,審知遙光 舉事,乃走還。未至三十余步,下馬再拜曰:“今日乞垂將接。” 坦之曰:“向語君何所道,豈容相欺?!倍艘择R與坦之,相 隨去。比至新亭,道中收遙光所虜之馀,得二百許人,并有粗 仗。乃進西掖門,開鼓后得入殿內。其夕四更,主書馮元嗣叩 北掖門,告遙光反,殿內爲之備。向曉,召徐孝嗣入。左衛將 軍沈約五更初聞難,馳車走趨西掖門?;騽袢址s慮外軍已 至,若戎衣,或者謂同遙光,無以自明,乃朱服而入。

  臺內部分既立,坦之假節、督衆軍討遙光。事平,遷尚書 左仆射、丹陽尹,右將軍如故,進爵爲公。

  坦之肥黑無須,語聲嘶,時人號爲蕭瘂。剛佷專執,群小 畏而憎之。遙光事平二十馀日,帝遣延明主帥黃文濟圍坦之宅, 誅之。

  坦之從兄翼宗爲海陵郡,將發,坦之謂文濟曰:“從兄海 陵宅故應無他?!蔽臐唬骸昂A暾诤翁??”坦之告之。文 濟曰:“政應得罪?!比郧彩罩?。檢家赤貧,唯有質錢帖子數 百,還以啓帝,原其死。

  和帝中興元年,追贈坦之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論曰:有齊宗室,唯始安之后克昌。明帝取之以非道,遙 光濟之以殘酷,其卒至顛仆,所謂“亦以此終”者也。穎胄荊 州之任,蓋惟失職,及其末途倚伏,豈預圖之所致乎。諶與坦 之俱應顧托,既以傾國,亦以覆身,各其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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