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_列傳卷一百三十六部分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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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閱典籍:《新唐書》——「新唐書·列傳卷一百三十六」原文
李寶臣字為輔,本是范陽郡歸附于內地的奚族人。精通騎馬射箭。范陽將領張鎖高收養他為義子,所以改隨養父姓,名忠志。任職盧龍府果毅時,常在陰山偵伺胡虜,一次,縱馬追上,射殺六人都是一箭斃命,然后返回。為安祿山射手,隨安入朝,留作射生子弟,能自由出入皇宮。安祿山反叛后,逃回,又當了安祿山的養子,安令他率..悍騎兵十八人,劫持太原尹楊光歲羽,挾以出城,追兵萬余人不敢迫近。又曾領精兵駐土門,以扼守井陘。后來在安慶緒手下任恒州刺史。當九個節度使的軍隊圍攻相州時,忠志懼怕了,便歸順了朝廷,皇帝授他原官職,封爵密云郡公。史思明渡黃河后,忠志又叛變了,統領叛軍三萬做堅固防守,賊將辛萬寶駐恒州,與忠志成掎角之勢。
史思明死后,張忠志不肯追隨史朝義,派副將王武俊殺了辛萬寶,將恒、趙、深、定、易五州獻給朝廷。雍王李適東征時,張忠志敞開土門迎接朝廷軍隊,并助攻莫州。史朝義被平定后,朝廷提升忠志為禮部尚書,封爵趙國公,稱其部隊為成德軍,同時委任他為節度使,賜給鐵券,準許今后縱有死罪也可不處極刑,還有其他賞賜無數,賜姓名李寶臣。于是他擁有恒、定、易、趙、深、冀六州地盤,戰馬五千,步兵五萬,錢糧充足,于是廣招亡命之徒,其勢力為山東之冠。與薛嵩、田承嗣、李正己、梁崇義幾家互為姻親,打得火熱,事急時可互相呼應。以前在天寶年間(742~756),玄宗為自己冶鑄金像,各州都建生祠供奉,經安史之亂,都熔毀了作為資用,僅恒州的金像獨存,所以李寶臣受到朝廷特別的恩寵,加賜給收取賦稅的封戶。
當初,李寶臣與李正己一向被田承嗣輕視。寶臣之弟寶正,是田承嗣之婿,寄居魏州,一次與承嗣之子田維打馬球,馬受了驚,撞踏田維致死,田承嗣惱怒,囚禁了寶正,并告知寶臣,李寶臣道歉承認自己管教不嚴,送上棍子,想讓田承嗣鞭打寶正幾下以示責備之意,而田承嗣竟打死了寶正,從此兩人結仇。李寶臣就與李正己共同揭發田承嗣的罪狀,請求朝廷討伐?;实巯胱屗麄冏韵喙?,使勢力分散,易于節制,便下詔令李寶臣與朱滔及太原的兵馬攻田的北面,令李正己與滑亳、河陽、江淮的兵馬攻南面。
兩軍會師棗強,殺牛勞軍,李寶臣對將士賞賜豐厚,而李正己卻賞得很少,軍心不滿,李正己害怕兵變,就領兵離去。僅剩下朱滔、李寶臣攻滄州,一年多還打不下來;攻打宗城,大屠殺,斬首二千級。田承嗣之弟廷琳正據守貝州,派高嵩巖領兵三千防守宗城,李寶臣派張孝忠攻破宗城,殺了高嵩巖,釋放了高俘獲的將領四十余人。此時正值王武俊捉到了賊兵大將盧子期,氵名、瀛兩地投降。這時候,河南諸將在陳留擊敗了田悅,李正己占領了德州,打算窮追猛打。田承嗣害怕了,就用甜言蜜語哄騙李正己,正己便按兵不動,各路軍隊也不敢進兵。
于是皇帝派遣中人馬希倩慰勞李寶臣,寶臣送使者絲絹百匹,使者怒恨,把絲絹扔在路上,寶臣回顧左右覺得很丟面子。諸將都已退下,只有王武俊佩刀站在階旁。寶臣告訴他這事原委,王武俊獻計說:“我們趙兵有功尚且如此,如逆賊平定,天子一紙詔書把您召去閑置京城,您不過是一個平民罷了。”寶臣說:“怎么辦呢?”王武俊答道:“留下魏作為我們的助力,這是上策?!睂毘颊f:“趙魏有矛盾,怎么辦才行呢?”王武俊說:“勢力均等而患難相同,變仇人為父子,談笑間的事而已。朱滔屯兵于滄州,請您抓住他送給田承嗣,可以取得信任。”李寶臣表示贊同。
從前,田承嗣知道李寶臣生長于范陽,心里常想得到這塊地方。于是在石頭上刻下預言未來的讖文,埋在李寶臣的境內,指使陰陽先生散布說那里有帝王之氣。李寶臣聽說后令人挖到了這塊讖石,讖文說:“二帝同功勢萬全,將田做伴入幽燕。”二“帝”指的李寶臣和李正己。田承嗣又密派說客對寶臣說“:您與朱滔共同攻打滄州,即使攻下了,利益歸于天子,對您又有什么好處呢?如果您能放過田承嗣,他就將滄州送給趙,還愿攻取范陽作為報答。您率騎兵先行,承嗣領步兵后隨,這是萬全之計?!崩顚毘枷驳脺嬷?,又見這話與讖文吻合,就秘密串通田承嗣謀劃攻取幽州,田承嗣也出兵駐扎以示信用。
李寶臣假意對朱滔的使者說“:我聽說朱公貌如神仙,希望畫張像給我看看可以嗎?”朱滔就畫下像給寶臣看。李寶臣把畫像掛在習射堂上,集合諸將,審視著畫像說“:真是神仙啊!”暗中選了精銳騎兵兩千,連夜奔馳三百里打算劫持朱滔,下令說:“抓住那個相貌長得像射堂上畫像的人?!贝藭r兩軍互不戒備,忽然聽到變故,朱滔大驚,倉促戰于瓦橋,兵敗,朱滔穿了別人的衣服才得以逃脫,李的部屬擒獲了一個長得像朱滔的人押送給田承嗣。田承嗣知道李朱兩家矛盾已經產生,就撤軍入城,派人向李寶臣道歉說“:河內正有緊急軍情,沒空隨您出戰了。石上的讖文,是我開玩笑做的!”李寶臣愧恨而退兵。不久,皇帝晉封李寶臣為隴西郡王,又任命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德宗即位,授司空官職。
李寶臣晚年更加猜忌,自認為兒子惟岳愚昧懦弱,恐怕部下不服,就殺了正直的將領辛忠義、盧亻叔、許崇俊、張南容、張彭老二十余人,并抄了他們的家,這樣大家就離心了。李寶臣既懷有叛逆意圖,就召引妖人術士制造預言王者興亡的讖兆,做朱筆天書、靈芝、朱草,齋戒于專設的凈室,筑起祭壇放置銀盤、金瓢、玉杯,胡說:“里面可以生出甘露神酒?!边€刻了玉印,告訴李寶臣部下說:“上天的祥瑞自會降臨?!北娙藳]有敢說不是的。妖人又說:“會有玉印自天而降,海內不戰就可平定?!崩顚毘挤浅8吲d,賜給妖人許多金銀布帛。妖人后來害怕騙術敗露被殺,騙李寶臣說:“您飲用甘露水,可與天神相會。”暗中投毒于水中,寶臣喝完就啞了,三天后死去,這年六十四歲。李惟岳殺了全部妖人,這是德宗建中二年(781)的事。李寶臣遺表奏請皇上批準李惟岳領軍,遺書給執政托付家事,歸還符節于朝廷,德宗下詔追贈李寶臣為太傅。
籓鎮鎮冀
李寶臣字為輔,本范陽內屬奚也。善騎射。范陽將張鎖高畜為假子,故冒其姓, 名忠志。為盧龍府果毅,常覘虜陰山,追騎及,射六人盡殪,乃還。為安祿山射生, 從入朝,留為射生子弟,出入禁中。祿山反,遁歸,更為祿山假子,使將驍騎十八 人,劫太原尹楊光翙,挾以出,追兵萬馀不敢逼。又督精甲軍土門,以扼井陘。事 安慶緒為恒州刺史。九節度師圍相州也,忠志懼,歸命于朝,肅宗即授故官,封密 云郡公。史思明度河,忠志復叛,勒兵三萬固守,賊將辛萬寶屯恒州相掎角。思明 死,忠志不肯事朝義,使裨將王武俊殺萬寶,挈恒、趙、深、定、易五州以獻。雍 王東討,開土門納王師,助攻莫州。朝義平,擢禮部尚書,封趙國公,名其軍曰成 德,即拜節度使,賜鐵券許不死,它赍與不貲,賜姓及名。于是遂有恒、定、易、 趙、深、冀六州地,馬五千,步卒五萬,財用豐衍,益招來亡命,雄冠山東。與薛 嵩、田承嗣、李正己、梁崇義相姻嫁,急熱為表裹。先是天寶中,玄宗冶金自為象, 州率置祠,更賊亂,悉毀以為貲,而恒獨存,故見寵異,加賜實封。
始,寶臣與正己素為承嗣所易。其弟寶正,承嗣婿也,往依魏,與承嗣子維擊 球,馬駭,觸維死,承嗣怒,囚之,以告寶臣,寶臣謝教不謹,進杖,欲使示責, 而承嗣遂鞭殺之,由是交惡。乃與正己共劾承嗣可討狀。代宗欲其自相圖,則勢離 易制,即詔寶臣與硃滔及太原兵攻其北,正己與滑亳、河陽、江淮兵攻其南。師會 棗強,椎牛饗軍,寶臣厚賜士,而正己頗觳,軍怨望,正己懼有變,即引去。惟滔、 寶臣攻滄州,歷年未下,擊宗城,殘之,斬二千級。承嗣弟廷琳方守貝州,遣高嵩 巖將兵三千戍宗城,寶臣使張孝忠攻破之,斬嵩巖,逸所執將四十馀人。會王武俊 執賊大將盧子期,遂降洺、瀛。當是時,河南諸將敗田悅于陳留,正己取德州,欲 頗窮討。承嗣懼,乃甘言紿正己,正己止屯,諸軍亦莫敢進。
于是天子遣中人馬希倩勞寶臣,寶臣歸使者百縑,使者恚,抵諸道,寶臣顧左 右愧甚。諸將已休,獨武俊佩刀立所下,語之故。武俊計曰:“趙兵有功尚爾,使 賊平,天子幅紙召置京師,一匹夫耳?!痹唬骸澳魏??”對曰:“養魏以為資,上 策也?!睂毘荚唬骸摆w、魏有釁,何從而可?”對曰:“勢同患均,轉寇讎為父子, 咳唾間耳。硃滔屯滄州,請禽送魏,可以取信。”寶臣然之。
先是,承嗣知寶臣少長范陽,心常欲得之。乃勒石若讖者瘞之境,教望氣者云 有王氣。寶臣掘得之,文曰:’二帝同功勢萬全,將田作伴入幽燕?!薄暗邸敝^寶 臣與正己為二。而陰使客說曰:“公與滔共攻滄,即有功,利歸天子,公于何賴? 誠能赦承嗣罪,請奉滄州入諸趙,愿取范陽以報。公以騎前驅,承嗣以步卒從,此 萬全勢也?!睂毘枷驳脺嬷荩忠娬Z與讖會,遂陰交承嗣而圖幽州,承嗣陳兵出次 以自驗。寶臣謬謂滔使曰:“吾聞硃公貌若神,愿繪而觀可乎?”滔即圖以示之。 寶臣置圖射堂,大會諸將,熟視曰:“信神人也!”密選精卒二千,夜馳三百里欲 劫滔,戒曰:“取彼貌如射堂者?!睍r二軍不相虞,忽聞變,滔大駭,戰瓦橋,敗, 衣佗服得脫,禽類滔者以歸承嗣。承嗣知釁成,還軍入堡,使人謝寶臣曰:“河內 方有警,未暇從公。石讖,吾戲為耳!”寶臣慚而還。俄進封隴西郡王,又拜同中 書門下平章事。德宗立,拜司空。
寶臣晚節尤猜忌,自顧子惟岳且暗弱,恐下不服,即殺骨鯁將辛忠義、盧俶、 許崇俊、張南容、張彭老等二十馀人,籍入其貲,眾乃攜貳。寶臣既貯異志,引妖 人作讖兆,為丹書、靈芝、硃草,齋別室,筑壇置銀盤、金匜、玉,猥曰:“內 產甘露液神酒?!笨逃裼。嫫湎略唬骸疤烊鹱灾??!北娔冶嬲?。妖人復言: “當有玉印自天下,海內不戰而定。”寶臣大悅,厚赍金帛。既而畏事露且誅,詐 曰:“公飲甘露液,可與天神接。”密置堇于液,寶臣已飲即瘖,三日死,年六十 四。惟岳悉誅殺妖人,時建中二年也。遺表請以惟岳領軍,詒書執政諉家事,歸節 于朝,詔贈太傅。
惟岳少為行軍司馬、恒州刺史,寶臣死,軍中推為留后,求襲父位,帝不許。 趣護喪還京師,以張孝忠代之。田悅為請,不聽。遂與悅、李正己謀拒命。府小史 胡震、私人王他奴等專畫反計。府屬邵真泣曰:“先公位將相,恩甚厚,而大夫違 命缞绖中,愚固惑焉。魏近且與國,不可遽絕,絕之速禍,請厚禮遣其使,徐更圖 之;齊遠而交疏,不如械使者送京師,且請致討。上嘉大夫忠,所請宜許?!蔽┰?寤,使真作奏。震與將吏議不可,惟岳又從之。其舅谷從政,豪俊士也,切諫不納。
于是張孝忠以易州歸天子,天子詔硃滔與孝忠合兵討惟岳,盡赦吏士,購惟岳 首有賞。惟岳與滔戰束鹿,大奔。遂圍深州。明年正月,率兵萬馀,使王武俊爭束 鹿,田悅亦遣孟祐來助。武俊以精兵先陷陣,師卻。滔繢帛為狻猊,使壯士百人蒙 以噪,趨惟岳軍,馬駭軍亂,因大敗,火其營去。于是深州日急,悅亦嬰城矣。惟 岳懼,召真議遣使詣河東馬燧,令其弟惟簡見帝,斬大將謝罪,以兵屬鄭詵,身朝 京師。孟祐知其謀,走告悅,悅使扈岌來讓曰:“敝邑暴兵,本為君索命節,豈為 叛逆耶?雖見破于馬燧,而感激士大夫乘城拒守,以為后圖。今君信邵真讒間,欲 歸悅之罪,以自湔蕩,何負而然!不則遣祐還軍,無遺王師禽。若能誅真以徇,請 事公如初。”惟岳懦不能決,畢華見曰:“大夫與魏盟未久,魏雖被圍,彼多蓄積, 未可下。齊兵勁地廣,裾帶山河,所謂東秦險固之國,與相持維,足以抗天下。夫 背義不詳,輕慮生禍。且孟祐驍將,王武俊善戰,前日逐滔,滔僅免,今合兩將, 破滔必矣。惟審圖之!”惟岳見深圍未解,畏祐還,乃斬真以謝悅。明日復戰,又 大敗。而康日知舉趙州聽命,惟岳益困,乃付牙將衛常寧兵五千,而俾王武俊騎八 百攻日知。
武俊才雄,素為惟岳忌,及師行,謂常寧曰:“大夫信讒,吾朝不圖晏,是行 勝與否,吾不復入恒矣!將以身托定州張公,安能持頸就刀乎?”常寧與副李獻誠 曰:“君不聞詔書乎?斬大夫首以其官畀之。觀大夫勢終為滔滅,若倒戈還府,事 實易圖,有如不捷,張公可歸也?!蔽淇∪恢?。惟岳使要藉官謝遵至武俊壁議事, 武俊與謀,使內應。至期,啟城門,武俊入,殺人廷中,無亢者。乃傳令曰:“大 夫叛命,今且取之,敢拒者族!”士不敢動。武俊使裨校任越牽惟岳出,縊之戟門 下,并殺鄭詵、他奴等數十人,使子士真傳首京師。帝盡赦其府將士,給部中租役 三年。
真始事寶臣,掌文記,武俊表其忠,贈戶部尚書。其息呂擢冀州長史。
常寧在武俊時用事,為內史監,其后謀亂,誅。
惟岳異母兄惟誠,尚儒術,謙裕,寶臣愛之,使決軍事,以惟岳正嫡,固讓不 肯當。其妹妻李納,故寶臣請惟誠復故姓,而仕諸鄆,為納營田副使,四為州刺史。
初,惟岳叛,弟惟簡以家僮票士百馀奉母鄭奔京師,帝拘于客省。及出奉天, 惟簡將赴難,謀于鄭,鄭曰:“爾父立功河朔,位宰相,身未嘗至京師,兄死于人 手。爾入朝,未識天子,不能效忠,吾不子汝矣!”督其行曰:“而能死王事,吾 不朽矣!”乃斬關出,道更七戰,得及行在。帝見厚撫之,拜太子諭德,討賊有功。 帝徙山南,惟簡以三十騎從,夜失道,馳至盩厔西,聞中人語,問天子所在,密語 曰:“上在此?!钡垡娭魈?,執其手曰:“爾有母,乃能從朕耶?”對曰:“臣 誓以死!”比明,北方有塵起,帝憂。惟簡登高曰:“渾瑊以騎來。”瑊至,遂決 趨興元,惟簡前導。及帝還,封武安郡王,號元從功臣,圖形凌煙閣,賜鐵券。憲 宗時,為左金吾衛大將軍,長史萬國俊奪興平民田,吏畏不敢治,至是訴于惟簡, 即日廢國俊,以地與民。出為鳳翔節度使,市耕牛佃具給農,歲增墾數十萬畝。卒, 年五十五,贈尚書右仆射。
子元本,輕薄無行。長慶末,與薛渾私侍襄陽公主,事敗,主幽禁中,元本以 功臣子,貸死,流嶺南。弟銖,好學多識,有儒者風。
王武俊字元英,本出契丹怒皆部。父路俱,開元中,與饒樂府都督李詩等五千 帳求襲冠帶,入居薊。武俊甫十五,善騎射,與張孝忠齊名,隸李寶臣帳下為裨將。 寶應初,王師入井陘,武俊謂寶臣曰:“以寡敵眾,曲遇直,戰則離,守則潰,銳 師遠斗,庸可御乎!”寶臣遂以恒、定等五州自歸,共平馀賊,武俊謀也。奏兼御 史中丞,封維川郡王。其子士真,亦沈悍有斷,寶臣倚愛,出入帳中,以女妻之。 寶臣以疑殺許崇俊等,士真密結左右,故武俊免于難。
惟岳拒命,或言武俊有他志,武俊知之,出入導從才一二,未嘗接賓客。惟岳 雖內疑,然見其屈損,又惜善斗,末忍殺??等罩在w州降,惟岳謀伐之,皆曰: “武俊故心膂,先君命之使佐大夫,而士真又大夫女弟婿,今事急,宜去猜嫌以任 之,不然,尚誰使?”乃遣與衛常寧將兵往。因謀執惟岳,而日知亦遣人邀說以禍 福,武俊乃還兵,使人謂惟岳曰:“大夫與齊、魏同惡,今魏兵已敗,齊為趙州所 限,幽州兵近在定,三軍且救死。聞有詔召大夫,宜亟歸。”惟岳惶遽出,遂縊。 即遣其屬孟華奏天子。華辯對稱旨,德宗擢為兵部郎中,授武俊檢校秘書監兼御史 大夫、恒冀觀察使。
是時,惟岳將楊政義以定降,楊榮國以深降,硃滔受而戍之。帝以定賜張孝忠, 而日知為深趙觀察使。武俊怨不得節度而失趙、定,滔亦怨失深州,二人相結。武 俊即縛使者送滔,與之叛。帝聞,詔華諭解,不聽。
時馬燧、李抱真、李芃、李晟討田悅,悅方困,武俊、滔救之,屯連篋山。帝 詔李懷光督神策兵助討賊,軍就舍,氣銳甚,謂燧曰:“奉詔毋養寇,及壁壘未成 擊之,可滅也?!蹦丝v兵入滔壁,殺千馀人。悅軍既屢北,不能陣。懷光緩轡觀之, 武俊乘其怠,使趙萬敵等以二千騎橫突,而滔軍踵馳,王師亂,相蹈藉死,尸梗河 為不流。懷光還走壁。武俊夜決河注王莽渠,斷燧餉路。燧計窮,而與滔素姻家, 乃遣使謾謝滔曰:“老夫不自量,與諸君遇。王大夫善戰,天下無前,吾固宜敗, 幸公圖之,使老夫得還河東,諸將亦罷兵,吾為言天子,以河北地付公?!碧弦嚓?忌武俊勝且不制,即謂武俊曰:“王師既敗,馬公卑約如此,不宜迫人以險。”答 曰:“燧等皆國名臣,連兵十萬,一戰而北,貽羞國家,不知何面目見天子耶?彼 行不五十里,必反拒我?!碧瞎淘S之。燧至魏縣,堅壁自固,師復振。滔慚謝,嫌 隙始構矣。武俊使張鐘葵攻趙州,日知斬其首以聞。于是武俊與田悅等擅相王。武 俊國號趙,以恒為真定府,命士真留守兼元帥;以畢華、鄭儒為左右內史,王士良 司刑,王佑司文,士清司武,并為尚書;士則司文侍郎,宋端給事中,王洽內史舍 人,張士清執憲大夫,衛常寧內史監,皇甫祝尚書右仆射,馀以次封拜。
建中四年,抱真使客賈林詐降武俊,既見,曰:“吾來傳詔,非降也?!蔽淇?色動,林曰:“天子知大夫登壇建國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忠義,天子不省,故至 是?!裰T軍數表大夫至誠,上見表動色曰:‘朕前誤無及矣。朋友失意尚可謝, 朕四海主,毫芒過失,返不得自新耶!’今大夫親斷逆首,而宰相阇于事宜,國家 與大夫烏有細故哉?硃滔以利相動,公何取焉?誠能與昭義同心,曠然改圖,上不 失君臣之義,下以為子孫計?!蔽淇≡唬骸捌吞斎艘?,尚知撫百姓,天子固不務殺 人以安天下。今山東連兵比戰,骨盡暴野,雖勝尚誰與居?今不憚歸國,業與諸軍 盟,虜性樸強,不欲曲在我,天子若能以恩蕩刷之,我首倡歸命,有不從者,奉辭 伐之,河北不五十日可定?!睍鄢龇钐?,抱真將還澤潞,悅說武俊、滔踵襲之。 林曰:“夫退軍,前輜重,后銳師,人心固壹,不可圖也。使戰勝得地,利歸于魏, 不幸喪師,趙受其災。今滄、趙乃故地,故不取之?”武俊遂引而北,林復激之曰: “公異邦豪英,不應謀中夏。燕、魏幽險,彼王室強則須公之援,削則己欲并吞。 且河北惟有趙、魏、燕耳,滔乃稱冀,心圖公冀州矣。使滔能制山東,大夫當臣事 之,否則見攻。能臣滔乎?”武俊投袂曰:“二百年天子猶不能事,安能臣豎子耶!” 乃定計通好抱真,而約馬燧盟。
興元元年赦天下,武俊大集其軍,黜偽號。詔國子祭酒董晉與中人宣慰,拜檢 校工部尚書、恒冀深趙節度使,又加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幽州盧龍節 度使、瑯邪郡王。
是時,滔悉幽、薊兵與回紇圍貝州,將絕白馬津,南趨洛,李懷光據河中,李 希烈陷汴,南略江淮,李納方叛,唯李晟軍渭上。羽書調發天下十之三,人心惴恐。 及田緒殺悅,林復說武俊曰:“滔素欲得魏博,會悅死,魏人氣闉,公不救,魏且 下。滔益甲數萬,張孝忠將北面事滔,三道連衡,濟以回紇,長驅而南,昭義軍必 保山西,則河朔舉入滔矣。今魏尚完,孝忠未附,公與昭義合兵破之,聲振關中, 京邑可坐復,天子反正,不朽之業,誰與公參!”武俊大喜,與抱真相聞,自將屯 南宮,抱真屯經城,兩軍相距十里而舍。武俊潛會抱真于軍,陳說忼慨,抱真亦傾 意結納,約為兄弟,遂俱東壁貝州,距城三十里止。滔欲迎戰,武俊戒士飽食曰: “軍未合,毋妄動!”遣趙琳、趙萬敵兵五百蔽林以待。滔使票將馬寔、盧南史陣 而西,李少成引回紇翼之。日中兵接,武俊與子士清引精騎望少成軍,抱真次之, 滔馳騎二百出武俊東南,乘高鼓噪。武俊使步兵決戰,而自以騎當回紇,勒兵避其 銳?;丶v馬怒突而過,未及返,武俊急擊,琳等兵亦出,回紇驚,中斷,遂先奔。 初,滔兵蹙武俊軍,不能傷,回紇既卻,即欲引還,因囂不能止,軍大奔,滔走還 壁。武俊中流矢,謂抱真曰:“士少衰,盍以騎濟師,巢穴可覆也?!北д媸箒硐?皓率勁騎薄滔營,盧玄真乘其后,滔懼,引眾去,希皓迫之,武俊邀于隘,滔大敗, 免者八千人。會夜,各按屯,武俊營滔東北,抱真營西北。滔知不支,夜半焚車糧, 遁歸幽州,火如晝,師大噪,其聲殷地。抱真以山東蝗,食少,歸于潞,武俊亦還。
會有詔復滔官爵,武俊上還幽州盧龍節度。又詔以恒州為大都督府,即授武俊 長史,賜德、棣二州,以士真為觀察使、清河郡王。天子至自梁,遇武俊益厚,子 弟雖襁褓,悉官之。俄進檢校太尉兼中書令,得建廟京師,有司供擬。
武俊善射,嘗與賓客獵,一日射雞兔九十五,觀者駭伏。貞元十七年死,年六 十七。群臣奉慰天子,如渾瑊故事,贈太師。有司謚威烈,帝更為忠烈。士真襲位。
士真,其長子也。少佐父立功,更患難。既得節度,息兵善守,雖擅置吏,私 賦入,而歲貢數十萬緡,比燕、魏為恭。元和初,即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四年死, 贈司徒,謚曰景襄。軍中推其子承宗為留后。
始,河北三鎮自置副大使,常處嫡長,故承宗以御史大夫為之。及總留事,憲 宗久不報,伺其變。承宗數上疏自言。帝聞劉濟、田季安俱大病,議更建節度。翰 林學士李絳曰:“鎮州世相繼,人所狃習,惟拒命則討之。且諸道之賞饋百萬士, 又燕、魏、淄青,勢同必合。方江、淮水潦,財力刓困,宜即詔承宗嗣領。季安等 雖病,徐圖所宜。定四方有天時,不可速也?!钡廴恢鲦偡纸ü澏?,使承宗 歲輸賦如李師道。絳曰:“假令承宗奉詔,諸道以割地同怨,是官爵虛出而無當也。 不如令使者諭之,無出上意。”帝乃詔京兆尹裴武慰撫,承宗奉詔恭甚,請上德、 棣二州,遂以檢校工部尚書嗣領節度,而以德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使,統德、 棣。
昌朝,嵩子也,與承宗故姻家,帝因欲離其親將,故命之。詔未至,承宗馳騎 劫而歸,囚之。詔更用棣州刺史田渙為二州團練守捉使,遣中人傳詔令歸昌朝,承 宗拒命,帝怒,詔削官爵,遣中人吐突承璀將左右神策,率河中、河陽、浙西、宣 歙兵討之。趙萬敵者,故武俊將,以健斗聞,士真時入朝,上言討之必捷,令與承 璀偕。有詔:“武俊忠節茂著,其以實封賜子士則,毋毀墳墓。”
承璀至軍,無威略,師不振。神策大將酈定進號驍將,以禽劉辟功,王陽山郡, 至是戰北,馳而僨,趙人曰:“酈王也”,害之,師氣益折。及吳少誠死,李絳奏: “蔡無四鄰援,攻討勢易,不如赦承宗,專事淮西?!钡鄄宦牎U蚜x節度使盧從史 市承宗,外自固,內實與之。太常卿權德輿諫曰:“神策兵市井屠販,不更戰陣, 恐因勞憚遠,潰為盜賊。恒冀騎壯兵多,攻之必引時月,西戎乘間,則禁衛不可頓 虛。山東,疥癬也;京師,心腹也。不可不深念。且師出半年,費緡錢五百萬。方 夏甚暑水潦,疾疫且降,誠慮有潰橈之變?!庇盅裕骸吧綎|諸侯,皆以息自副,人 心不遠,誰肯為陛下盡力者。又盧從史倚寇為援,訹承璀邀寵利,宜召行營善將, 令倍驛馳,度至半道,授以澤潞,而徙從史它鎮,破其奸圖,然后赦承宗,眾情必 服?!钡畚丛S。
五年,河東軍拔其一屯,張茂昭破之木刀溝;帝患從史詐,卒以計縛送京師; 劉濟又拔安平。承宗懼,遣其屬崔遂上書謝罪,且言:“往年納地,迫三軍不得專, 而為盧從史賣以求利,愿請吏入賦得自新。”是時宿師久無功,餉不屬,帝憂之。 而淄青、盧龍數表請赦,乃詔浣雪,盡以故地畀之,罷諸道兵。昌朝歸京師,授右 武衛將軍。承宗見兵薄境,已而罷,歸罪從史,得不詰,自謂計得,謷然無顧憚。
七年,軍庫火,器鎧殆盡,殺守吏百馀人,不自安。及吳元濟反,承宗與李師 道上書請宥,教其將尹少卿為蔡游說,見宰相語不遜,武元衡怒,叱遣之。承宗怨 甚,與師道謀,遣惡少年數十曹伏河陰,乘昏射吏,吏奔潰,因火漕院,人趣火所, 斗死者十馀輩,縣大發民捕盜,亡去不獲,凡敗錢三十萬緡、粟數萬斛。未幾,張 晏等賊宰相元衡,京師大索,天子為旰食。承宗嘗疏元衡過咎,留中。至是帝出表 示群臣大議,咸請聲其罪伐之。詔乃絕承宗朝貢,竄其弟承系、承迪、承榮于遠方, 以博野、樂壽故范陽地,命歸劉總。而所遣盜處處竊發,斷建陵門戟,燔獻陵寢宮, 伏甲欲反洛陽,不克。承宗數出兵掠鄰鄙,田弘正上言承宗宜誅,帝使率師壓境。 承宗揣詔旨兵不即進,即肆剽滄、景、易、定間,人苦之。
十一年,詔削爵,以實封賜土平,使奉武俊后。令河東、義武、盧龍、橫海、 魏博、昭義六節度兵進討,大抵數十萬,環地數千里,以分其勢。然營屯離置,主 約不得一,故士觀望,獨昭義郗士美薄賊境,賊不敢犯。始,承宗不能葉諸父,皆 奔京師。士則為神策大將軍,聞其叛,請占數京兆,裴度請用為邢州刺史,使隸昭 義,以傾趙人。有王怡者,武俊從子,為承宗守南宮,士則招之,約歸命,謀泄遇 害;子元伯奔還,擢監察御史,詔贈怡尚書左仆射。
明年元濟平,承宗大恐,使牙將石泛奉二子至魏博,因田弘正求入侍,且請歸 德、棣二州,入租賦,待天子署吏。弘正遣知感、知信詣闕下請命。前此,帝使尚 書右丞崔從賜詔書許自新,承宗素服待罪。及是乃詔復官爵,以華州刺史鄭權為橫 海節度使,統德、棣、滄、景等州,復承宗實封戶三百,以所部饑,賜帛萬匹。李 師道平,奉法益謹,表所領州錄事、參軍、判司、縣主簿、令,皆丐王官。
十五年死,贈侍中。軍中推其弟承元為留后。承元不敢世于鎮,詔用為義成軍 節度使,事見本傳。
王廷湊,本回紇阿布思之族,隸安東都護府。曾祖五哥之,為李寶臣帳下,驍 果善斗,王武俊養為子,故冒姓王,世為裨將。
廷湊生駢脅,沈鷙少言,喜讀《鬼谷》、兵家諸書。王承宗時,為兵馬使。田 弘正至鎮州,詔以度支緡錢百萬勞軍,不時致,廷湊暴其稽以觀眾心,眾果怨,由 是害弘正,自稱留后,脅監軍表請節。又取冀州,殺刺史王進岌。穆宗怒,以弘正 子布為魏博節度使,率軍進討,仍敕橫海、昭義、河東、義武軍并力。于是大將王 位等謀執廷湊,不克,死者三千馀人。會硃克融囚張弘靖,以幽州亂,乃合從拒王 師。
有詔議攻討先后,劍南東川節度使王涯以為“范陽亂非宿謀,可先事鎮州,又 有魏博之怨,濟以晉陽、滄德,掎角而進。夫用兵若斗然,先扼喉領。今瀛莫、易 定實賊咽喉,宜屯重兵,俾死生不得相聞,間諜不入,此莫勝之策?!钡勰嗽t義武 節度使陳楚閉境,督諸軍三道攻。而滄德烏重胤最宿將,當一面。裴度以河東節度 使兼幽、鎮招撫使,屯承天軍。重胤知時不可,案兵未肯前,帝浮于聽受,銳克伐, 更以深冀行營節度使杜叔良代之。叔良素結中人,入見帝,大言曰:“賊不足破!” 會度逐廷湊兵于會星,又入元氏,焚壁二十二。叔良率諸道兵救深州,戰博野,大 奔,失所持節,以身免,貶歸州刺史。叔良者,將家子,本以附會至靈武節度使, 坐不職罷,復階貴近,帥滄景。廷湊知其怯,故先犯之,師由是敗。
當是時,帝賜賚無藝,府帑空,既集諸道兵,調發火馳,民不堪其勞。仰度支 者大抵兵十五萬,有司懼不給,置南北供軍院。既薄賊鄙,餉道梗棘,樵蘇不繼, 兵番休取芻蒸。廷湊乘間奪轉運車六百乘,食愈困,至所須衣帛,未半道,諸軍強 取之,有司弗能制。其縣師深入者,不得衣食。又監軍宦人,悉取精票士自隨,疲 瑣者備行陣,戰輒潰。二賊眾不過萬馀,王師統制不一,訖無功。宰相不知兵,為 異議搖訹,裁報乖戾,深州圍益急。
明年,魏牙將史憲誠叛,田布眾潰于南宮。帝不得已,乃赦廷湊,檢校右散騎 常侍、成德軍節度使。會牛元翼出奔,廷湊遂取深州,詔兵部侍郎韓愈慰其軍。
廷湊既原,則稍挺,與克融、憲誠深相結,為輔車援。滄州李全略死,子同捷 求襲,文宗不許,更授兗海節度使。同捷逆命,乃以珍幣子女厚結廷湊,帝虞其變, 故授檢校司徒。及幽、魏、徐、兗兵討同捷,廷湊橈魏北鄙以牽制之,而饋滄景鹺 糧,囚鄰道使者不遣。帝怒,詔絕其輸貢。于是易定、柳公濟戰新樂,斬首三千級。 昭義劉從諫戰臨城,敗之,引漳注深、冀。有詔:“同捷亂,廷湊同惡,宜削官爵, 諸道以兵進討,有能斬廷湊者,賜錢二萬緡,優畀之官;以州鎮降者,等差為比。” 公濟再戰行唐,皆克,焚柵十五。廷湊射蠟書求救于幽州,行營李載義獲之;又納 魏叛將丌志沼。會同捷平,廷湊稍畏,表上景州,而弓高、樂陵、長河三縣固守, 復上書謝。帝方厭兵,赦之,悉復官爵,還所上州。久之,進兼太子太傅、太原郡 公。
鎮冀自惟岳以來,拒天子命,然重鄰好,畏法,稍屈則祈自新。至廷湊湊資兇 悖,肆毒甘亂,不臣不仁,雖夷狄不若也。大和八年死,贈太尉。軍中以元逵請命, 帝聽襲節度。
元逵,其次子也。識禮法,歲時貢獻如職。帝悅,詔尚絳王悟女壽安公主。元 逵遣人納聘闕下,進千盤食、良馬、主妝澤奩具、奴婢,議者嘉其恭。其后劉稹叛, 武宗詔元逵為北面招討使。詔下,即日師引道,拔宣務壁,破援軍堯山,攻邢州降 之,累遷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稹平,加兼太子太師,封太原郡公,食實 封戶二百,進至兼太傅。大中八年死,年四十三,贈太師,謚曰忠。
子紹鼎襲,字嗣先,累擢檢校尚書左仆射。其為人淫湎自放,性暴,厚裒斂, 升樓彈射路人以為樂。眾忿其虐,欲逐之。會病死,贈司空。
子幼未能事,宣宗以元逵次子紹懿為留后以嗣,俄為節度使,累封太原縣伯, 加檢校司空。政簡易,咸通七年死,贈司徒。以紹鼎子景崇嗣。初,紹懿病篤,召 景崇曰:“先君以政屬我,須爾長,將授之。今疾甚,爾雖少,勉總軍務,禮籓鄰, 奉朝廷,則家業不墜矣。”監軍上狀,懿宗悅,擢景崇為留后,尋進節度使。
景崇,字孟安,以公主嫡孫,尤被寵。龐勛反,景崇遣兵會王師平賊,進檢校 尚書右仆射。主薨,謚曰章惠,景崇居喪如禮。母張卒,號慕羸忄叕,當時稱之。 以政委賓佐,檢戒親屬不得與。嘗欲引母昆弟為牙將,其佐張位曰:“軍中用人, 有勞有能,若私其人,厚畀田宅祿食可也,何必以官?!本俺缰x。進同中書門下平 章事、檢校太尉兼中書令,封趙國公。乾符五年,進王常山。
黃巢反,帝西狩,偽使赍詔至,景崇斬以徇,因發兵馳檄諸道,合定州處存連 師西入關,問行在,貢輸相踵。每語及宗廟園陵,輒流涕。
蔚州刺史蘇祐為沙陀所攻,乞師于幽州,屯美女谷,兵不利。祐將出奔,會詔 徙濮州刺史,擁兵之官,道于鎮,景崇館于靈壽,肆其下剽奪,景崇殺之。
嗣節度凡十四年,十三遷至檢校太傅。中和三年死,年三十七,贈太傅,謚曰 忠穆。子镕。
镕年十歲,軍中推為留后,授檢校工部尚書。李克用、楊復光攻黃巢,镕凡再 饋粟以濟師。僖宗還自蜀,獻馬牛戎械萬計。
于是克用方擊孟方立于邢州,镕歸芻糧。邢州平,克用遂謀山東,屯常山西, 引輕騎涉滹沱諜軍,會大澍,平地水出,镕兵奄至,克用匿林中以免。是時,幽州 李匡威亦謀取易、定分其地。王處存方厚事克用,克用寵將李存孝已拔邢,則略镕 南鄙,別將李存信等出井陘會之。镕侵堯山,存孝擊敗之,遂至深、越。镕求救于 匡威。存孝方攻臨城等數縣,聞匡威屯鄗,引師去。存信素忌存孝,妄曰“無擊賊 意。”克用信之。存孝,飛狐人,所謂安敬思者,善騎射,攻葛從周,敗張浚、韓 建,數有奇功。至是懼讒,挈邢州歸硃全忠,并結镕為助。天子詔出鎮、幽、魏兵 援之。景福元年,克用假道于镕,以討存孝,镕不答,乃與處存連兵侵镕,拔堅固 鎮,攻新市。镕禽克用將薛萬金??锿员f救镕。克用自攻常山,度滹沱。镕 引騎十萬夜濟礠水,襲敗之,斬二萬級,奪鎧器三百乘,克用退壁欒城。天子有詔 和解三鎮,克用還,然未得志,故復伐镕??锿晕迩T敗克用于元氏,镕具牛酒 會匡威槁城,餉金二十萬以謝。
俄而匡威為弟匡籌所逐,镕德其助己,迎而館之。匡威親忌日,镕往吊,伏起, 殺其府屬楊洽及親吏淡從,有甲者牽镕袖??锿唬骸芭c我四州,可不死!”镕許 之。將镕入牙城,鎮軍噪而闔左門,坎垣出戰。會大雨風,木拔瓦飛。兵相接,有 屠者墨君和袒而薄賊,眾披靡,乃挾镕逾城入。既免,賞千金,與第一區,約宥十 死。匡威走東園,兵圍之,與從事李抱貞俱死。明日,镕以禮斂匡威,素服哭諸廷, 遣使告匡籌??锘I怒,移書詰兄所以死狀,表天子請討镕,詔止之。又詔硃全忠平 幽、鎮怨。
克用聞匡威死,自率兵傅城下。镕大驚,納縑二十萬,乃退??锘I攻樂壽、武 強,克用出縛馬關,敗鎮兵于平山,因進攻镕外壘。镕內失幽州助,因乞盟,進幣 五十萬,歸糧二十萬,請出兵助討存孝,乃得解。
克用屯欒城,存信屯琉璃陂,為邢人夜襲其營,存信軍亂,不克追??擞眠M薄 邢,環城為溝堞,欲示久圍者;城中兵數出,溝壘不可成。裨將袁奉韜紿存孝曰: “君所畏唯王耳,王欲溝堞成則西歸,公何不聽之?”存孝兵不出,壘成,攻益急, 城中食盡。存孝登城哭曰:“我誤計,使我生見王,死不恨!”克用遣家嫗招之, 存孝出,泥首言為存信誣構,克用曰:“爾與镕書,罵我多矣!”軒而尸于市。
光化中,全忠討幽州劉仁恭,镕遣兵屯蓚城,俄而仁恭敗,擊其歸,得十八。 全忠既取邢、洺、礠,又得潞,因圖河東。使羅紹威諷镕絕太原,共尊全忠。镕猗 違,全忠不悅。會克用將李嗣昭攻洺州,全忠自將擊走之,得镕與嗣昭書,全忠怒, 引軍攻镕,次元氏。镕謂其屬曰:“國危矣,奈何?”周式請見全忠,可以口舌罷 也,許之。全忠迎折曰:“爾公朋附太原,今無赦矣!”即出書示式曰:“嗣昭在 者,宜速遣?!笔皆唬骸巴豕c和者,息人鋒鏑間耳。況繼奉天子詔和解,能無 一番紙墜北路乎?太原與趙本無恩,嗣昭庸肯入耶?公為唐桓、文,方以仁義成霸 業,寧困人于險耶?”全忠喜,把式袂曰:“吾特戲耳!”延入帳中,議脩好。镕 以幣二十萬賂師,遣子昭祚質仕全忠府,全忠因妻之。镕判官張澤謀曰:“失火之 家,不可恃遠救。今定密邇,與太原親,宜使全忠圖之。”镕遣式使全忠,全忠乃 取定州,王郜遂奔太原。
镕母何,有婦德,訓镕嚴。至母亡,镕始黷貨財,姬侍千人,儀服僭上。又以 房山有西王母祠,數游覽,妄求長年事,逾月不還。
始廷湊賤微時,鄴有道士為卜,得《乾之坤》,曰:“君將有土?!奔暗面?, 迎事甚謹。復問壽幾何?子孫幾何?”答曰:“公三十年后,當有二王?!币讯?湊立十三年死,蓋廋文也,景崇、镕皆王。廷湊嘗使至河陽,醉寢于路,有過其所 者視之曰:“非常人也!”從者以告廷湊,馳及之,問其故,曰:“吾見君鼻之息, 左若龍,右若虎,子孫當王百年。家有大樹,覆及堂,公興矣,”及害弘正,而樹 適庇寢。自廷湊訖镕,凡百年。
贊曰:硃滔、王武俊南面稱王,地聯交昵。及泚僭天子,滔將應之,當時危矣。 賈林以一語寤武俊,軋兵相仇,折幽、薊之銳,泚失其朋,不出孤城,終底覆夷, 用林之功,賞不及身,德宗為不明哉!
古文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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